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回廊之下，却照不透池奕心头的迷雾。
掌心的“凝神冰魄”散发着恒定微光，那股清冽之意丝丝缕缕渗入灵台，奇异地抚平了他因002讯息和玉衡告诫而掀起的惊涛，只余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锐利的清明。
玉衡。俞璟。
这两个名字如同命运纺锤上的两根主线，紧紧缠绕，将他拖向未知的深渊，抑或是……新生的彼岸？
他回到东苑时，俞璟并未入睡，而是抱膝坐在院中的石阶上，仰头望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月亮。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的光亮，比月华更灼人。
“师兄！”他起身迎上来，动作快得像只归巢的雏鸟，自然而然地挽住池奕的手臂，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倚靠过来，“你回来了。”
这一次，池奕没有像往常那样纵容地揉他的发顶，或是温声应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俞璟抱着他的手臂，目光落在少年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侧脸上。
这张脸，与记忆深处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重合，却又如此截然不同。
江喻是遥远的、完美的，如同冰雕的神像；而俞璟是滚烫的、真实的，带着所有的瑕疵与执拗，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你之所历，即为真实。”
玉衡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他此刻感受到的，是俞璟手臂传来的温热，是他呼吸间清浅的气息，是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爱恋与依赖。
这，就是他的真实。
“嗯，回来了。”池奕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微哑。
他抬起另一只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极轻地落在了俞璟的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夜里风凉，怎么不在屋里等？”
俞璟似乎被这久违的、不带任何复杂意味的亲昵举动安抚了，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将脑袋更往池奕掌心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屋里没有师兄的气息，冷。”
池奕的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搔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酸胀。
他沉默地牵着俞璟走回屋内，为他捻好被角，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细致与温和。
俞璟睁着那双漂亮的紫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师兄，”在池奕起身欲去外间时，俞璟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秘境……我有点怕。”
池奕脚步顿住，回身看他。少年眼中确实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并非作伪。
“怕什么？”池奕在榻边坐下，声音放得更缓。
“不知道。”俞璟摇了摇头，眼神有些空茫，“就是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可能是很重要的……也可能是很可怕的。”他攥着池奕衣袖的手指收紧，“师兄，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无论发生什么？”
池奕凝视着他，看着那双眼眸中映出的、小小的自己。
这一刻，什么任务，什么高危标记，什么玉衡的警告，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反手握住俞璟微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坚定而沉稳。
“会的。”他听见自己这样说，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最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我会在你身边。”
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在他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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