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是深不见底的楼梯,安逸迟疑的回头瞄了眼陈筱竹,袖子里紧攥着水果刀的手微微颤抖。
安逸记得清清楚楚,之前陈筱竹在秘境里对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的,现在态度那么和善,肯定是有阴谋!
要保持理智,不能给锦季添麻烦,安逸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他哪里知道,陈筱竹看似春风满面,心里却也在暗中咒骂:要不是为了教授,上次在秘境就解决掉他了,讨人厌的小毛孩……
不过比起这些个人恩怨,她更在乎的是教授的实验。这点倒是和安逸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来,陈姐姐对我偏见很大嘛,不知是不是因为某些往事?”背对着陈筱竹,安逸唇角勾起一个坏笑。
往事……
她脸色一沉,回忆起曾经在研究所里的事,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你还好意思说吗?”
“怎么不好意思?”安逸侧过头,俏皮的对着陈筱竹吐舌头,露出一颗小虎牙。他年纪小,长相很稚嫩,一双杏眼更使他看上去纯良无害。
也仅仅只是看上去。
陈筱竹嗤笑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安逸笑着目送她离开,一边迈步走进地毯下的暗门。
幽暗的楼梯尽头悬挂着一面全身镜。铜玫瑰纹样的镜框和菱形缺口的玫瑰花蕊,和老宅里的那面别无二致。
安逸从大衣内侧拿出那个红木盒子,用贴身口袋里摸出来的铜钥匙打开锁。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被红绒布包裹着。
是一枚衔尾蛇戒指,被安逸攥在掌心,蛇眼框中嵌着的深红色晶体,触感冰凉。
他把戒指放入镜框,一阵光芒过后,非自然研究所的字牌便出现在面前。他蹑手蹑脚的钻进铁柜的阴影里,窥视着灯光下的人影。
安逸进来时并没有发出多少声响,所以那人也并未察觉,自顾自的翻阅着手上的笔记本。
脖子上的银色项链泛着光,让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往那里瞟。如同美瓷般的皮肤下流淌着鲜红,一颗痣不偏不倚的落在左侧的锁骨上。
本子上好像写着什么棘手的难题,锦季皱着眉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滑动。
就在安逸想把视线再往上挪一点时,那个皮革本子突然被锦季不耐烦的使劲往后一扔,径直向安逸飞来。
他躲闪不及,慌乱中侧身一闪,却失去重心,向藏身的柜子扑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柜子塌下一片。但已经安逸无暇顾及那么多了,现在他还不能被发现,便顺势窜进没有被殃及的办公桌下面。
稍作喘息后,他侧目看了眼锦季那边的情况。
在看到锦季手中拿着的资料袋时,他愣了一下。安逸记得很清楚,刚才倒下的柜子明明是空的,那这玩意又是从哪儿来的?
锦季从资料袋里抽出一张纸,看了没一会就眉头紧锁,把资料全部放了回去,转身找了把椅子瘫坐在上面。
躲在桌子下的安逸还在苦苦思索资料袋是从哪来的,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转头看去。
研究所没有被灯光照亮的角落里闪着幽幽红光,而锦季正在小心翼翼的靠近那里。
看到此番情景安逸也算反应过来了。他轻笑一声,此情此景不得不骂一嘴陈筱竹那个老狐狸。
从最开始故意把凶宅古镜的传闻告诉蒋季,再到引诱他进入梦境,看到资料袋里的那些实验,最后用过去的记忆勾起他的执念。
环环相扣的诡计真是和曾经一模一样。
他早该想到的,不过现在阻止好像有些来不及了。安逸侧目看向锦季那边,在一阵刺眼的红光过后,他就不见了身影。
罢了,这点破事,他知道了也未必定是件坏事,只不过以后得小心点了,锦季早晚会发现进入真正秘境的方法的。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用戒指离开了秘境。要赶在锦季之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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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经过一番思考后锦季又折返回去,重新进入镜子,把那些东西规规整整的放回了原位,包括那个被他扔出去的那个笔记本。
说实话,他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把笔记本扔掉。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难道说又是什么指引吗?
在经过如此离奇的事情后,锦季淡定的关好门离开老宅。他的包里除了从家里带来的手电筒和家门钥匙之外空无一物。
主要是考虑到家里空间实在太小,那么多资料放不下,而且在他弄清楚所有事情之前,暂时还不想让安逸知道那些东西。
晌午,锦季一推开门就闻到阵阵饭香扑面而来。
“好香啊,蘑菇炒肉?”他随手把挎包挂在椅背上,抬眼就看到安逸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
“嗯,天天吃泡面对身体不好,我今天出去买了点菜。”安逸浅笑着把菜放到餐桌上,问道:“那个凶宅里有什么?真的和传闻一样吗?”。
“什么都没有,谣言罢了。”锦季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而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安逸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浸湿碎发:“快点洗手去,菜都要凉了。”
看着安逸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锦季笑得更欢了,说道:“安逸,你看你像不像是个持家的媳妇,我就像是刚下班回家的丈夫?”
安逸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得了吧,就我们两个无业游民还搁这玩过家家呢。”
“不对,至少现在我不是了。”锦季突然一脸严肃的说,安逸被他突然的一句话弄懵了。
“嗯?你不是什么了?”
“无业游民。我找工作了,以后得按时去上班。”
锦季为自己以后去镜子里找了个好借口。他看安逸一脸狐疑,怕自己瞒不住,便急忙转换话题。
“那个,快吃吧,饭要凉了。”
安逸拉开椅子坐下,认真的说:“你可不能骗我。我不会问你找的是什么工作,只要你每天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好吗?”
他满眼真挚倒是把锦季说的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的应道:“好,好,吃饭吧,饭要凉了。”
其实安逸知道他的这个“工作”是什么,但是……
锦季啊,你撒谎能不能打个草稿啊,我们两个毛线学历都没有的人怎么找工作?要是我再问两句你怕是要瞒不住了吧?
哎,真是的……让人操碎了心。
安逸心累。不过他精彩绝伦的演技和陈筱竹的诡计十几年来始终如一。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永存]过吧?
心里一冒出这个想法,便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思念、悲戚、愤恨一类的情感迅速喷涌而来。
端坐在镜后的人苦笑一声。
往日如此这般充盈心房的东西,只有那个孩子啊?
如今的她究竟是怎么了?
抛开烦琐的心绪,她转头看向镜内,餐桌上的两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只希望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吧。”
她阖上眼,指尖在桌面上敲打出规律的“哒,哒”声。
没过多久,这声音渐渐弱下去,到最后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