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雅事（二）
话音未落，她已提着裙摆冲出茶肆。宣夜望着她仓皇的背影，嘴角笑意渐深，弯腰将滚落的蜜饯一颗颗捡回竹篮。
“宣大夫。”许枝枝突然敛了笑，“你当真舍得？”
“舍得什么？”
“这般吊着她。”许枝枝托腮望着门外，“半夏性子纯善，若不是真心，你最好趁早放手。”这一世的许枝枝与宣夜并不相熟，自然也不知半夏也宣夜的种种。
宣夜动作一顿，指尖拂过瓷罐上缠枝莲纹：“那日在祠堂，她被翠娘附身却还惦记着让我快走。”他声音渐低，“我若不珍重，岂不负了她？”
许枝枝挑眉：“所以为何会传出久大夫不解风情的谣言呢？”
“许姑娘。”宣夜眼中闪过促狭，“你既对闺房之事如此精通，想必也知道——”他故意拖长尾音，“越是珍爱的，就会越珍惜。”
“登徒子！”许枝枝红着脸抓起茶盏作势要泼，却见宣夜已转身出门去追半夏了：“多谢许姑娘的‘雅趣图’，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待宣夜走后，许枝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噗嗤笑出声：“这两人，倒比说书先生的话本精彩多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瞥见地上滚落的蜜饯，弯腰捡起一颗塞进嘴里，“不过这久大夫，倒是比我想得更……”她咬着蜜饯，眼中笑意盈盈，“有趣。”
三日后，中秋月圆。
林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宣夜身着玄色长衫，引得不少闺阁女子侧目。他却目不斜视，径直往荷花池畔走去。
半夏正倚着九曲回廊赏月，藕荷色襦裙被月光镀上银边，发间新插的玉簪垂着流苏，随着晚风轻轻摇曳。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转身，却撞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小心。”宣夜稳稳扶住她，指尖擦过她腰间软肉，“这般走神，若是掉下去了，为夫可要心疼。”
“谁、谁要你心疼！”半夏挣扎着要退开，却被他圈在栏杆上，“你、你今日怎穿得这般……”她红着脸别开眼，目光扫过他衣襟上暗绣的缠枝纹，“这般招摇。”
“招摇？”宣夜轻笑，突然将她耳后碎发别到耳后，“我可是特意让绣娘照着娘子的喜好选的。”他凑近她耳畔，呼吸滚烫，“还有这香囊，可是用了你最爱的香。”
半夏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新香囊，玄色缎面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精致，分明是出自她的手。想起半月前在绣坊，她不过随口提了句喜欢这种纹样，没想到他竟……
“你……”她眼眶发烫，“何时……”
“从你说‘宣夜在旁边，内心就会异常安定’那日起。”宣夜突然单膝跪地，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月光下，一对并蒂莲银镯泛着柔光，“半夏，我宣夜此生别无他求，只愿与你携手白头，生同衾，死同穴。”
周围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半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回廊四周已围满了宾客，许枝枝站在最前排，正拼命抹眼泪。
“你……你不是要和枝枝打赌……”半夏哽咽着说。
“打赌是假。”宣夜执起她的手，将镯子轻轻套上，“这些话想告诉你是真。”他起身将她搂入怀中，在众人惊呼声中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唇，“现在，整个江南都会知道——”他辗转亲吻着她的嘴角，“宣夜此生，唯你一人。”
许枝枝抹着眼泪，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怀中的《春闺雅趣图》往地上一扔，踩着碎步跑开：“本姑娘的流水席，算是摆定了！”
月光如水，倒映着池畔相拥的两人。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滩宿鸟。宣夜搂着怀中的人，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娘子，回家吧。”
“嗯。”半夏将脸埋进他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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