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长老施舍目光下的一枚银针,镂有针头的花,犹活的,白色的一瓣瓣韵光,盛开会浮动般。
一抹深红的液体溅在紫黑色的衣饰上,恍然间手握柄神亲赐的剑,他面无表情地刺进高台上早已裂开即将坠落的断柱里,离开,听身后轰然倒塌的建筑物所引起的悲鸣和绝望的声音。
这只是神明的一座附属,他杀掉了长老,垂眸清洗手上的血液。
下属的汇报下,局势对自己很不利,他看见水池里的自己,等了许久水面才慌慌张张地拼凑出来。显得敷衍,他不小心咬破了舌尖,指尖处太过用力而导致余痛阵阵,似乎是养尊处优太久,连指腹上的薄茧也消了不少。
水太凉,让人回了神。他闻到了新鲜的血液和味,与空气中久远的尘土味,干燥、复杂。
他该愧疚的,这人把白的手套摘下,扔在火焰中,火舌的影子在灯光里被烫到虚无,往后延长、摇晃、手套散发出白烟,有一灰的焦——
与他眼里一寸被下的情绪般被最后烬灰中芯燃的消失,而攥灭了瞳孔深切的光亮。
殿下。他遥望深戈残骸的另一端,黑到发紫的气体在断裂的涧里翻涌,他不会后悔的。只是辜负了神子的信任。他伸出手,引诱般道,殿下,过来。
没有“贡品”,神子将不会再生长,这是万万不可的。这是诅咒,他会心软,安慰地轻抚神子的发丝,便启唇哼着自己家乡的歌,哄人,又像在安慰自己。
殿下不会再受诅咒的束缚了,他难得如此真切单纯地笑过了,被药剂改造过的血液犹冰融湍激。之前为了接纳光明而被刺痛的苦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贵子,你的任务——他应诺,金色的眸光被深红的液体带着泛些被光映倒的猩红。荆棘攀上座,他要亲手打造新的王座,破开天际,于是这神圣的殿堂里有了斑驳的乌色,犹噬尾的贪虫,从被撕下薄膜皮肉中渗出些零星腥血这,不择手段,哪怕是成为,凡人为夺权操控愚蠢自认为的“贡品”。
长贵应为你赐名,他告诉少年,摊开厚的一本礼仪书,拿一支吸有墨水的羽毛笔递去,少年不语,他见其劲瘦的手腕到时窝,缠有一层薄薄的布料。
很疼吗,他询问,知道少年的痛苦源自于自己,长贵不会答应自与神子长待,他想,继而听见少年开口,习惯冷淡的语气竟十分艰难才能从其、品味出点乞求的意:留下,请贵子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像第一次看清少年的样貌般指尖一抖,他此刻竟有些想逃。为什么呢?他哪怕知晓在这仅仅是因为想减轻痛苦也就罢,但犹误撞入少年固执到掺在冷淡里形成压迫的眼睛里,可能是理解错误的心理也能被此形成的炙热给惊到。
是什么。
他隐约有些不安,也没有应道,转身就要离开。
他头次真切地体会到神子的成长,攥着自己的手有力,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带来些轻微的痒。
贵子...…他的殿下唤一声他。有些别扭,神子少有劝人的时候,他被迫停步,正巧站在透过窗进来的光芒里。有点亮,太刺眼了,他心想,低眼看见少年有皮革生硬些的白丝绸手袖,质感不错,扣子是一段尖头的,银色钮扣的布料在光芒下显得整洁、干净以及高贵。
神子今日要去洗沐,他告诉少年,想不顾挽留抽身而去。
不。神子只断道一声,又及时敛止。我不知道该怎么……身为神子的待师,他伸手抚平少年难得的迷芒眉目间沉郁又隐隐锋利。
总该不是什么都不知,他想,像要安抚蠢蠢欲动的幼兽,又像晦色地引诱长翅的飞鸟,柔声道:殿下应该认真听长贵的话,也好找我说说话。
他该愧疚的。他夜色下看着噩梦不断的少年,身为神的子嗣,本该受神的庇护,却在长贵对外宣称去除阻咒的试烯场里磨了两手伤痕。犹锻造柄银器,长贵压根不信神。也或者不怕神。
他知道神子每次洗沐下如蚂蚁噬咬的痛苦,是在修复伤处,焦灼着伤口,以及精神上久积的余痛和一串串细微、绵长的神经颤抖。
像弹簧,他被梦餍缠身的少年抱住,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犹攥着深海里依稀的光线,仿佛下一秒就可以从濒死的状态脱离,露出水面得以喘息。
不如说是揽,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掐着指关泛的,陷入自己的皮肉中。少年或许知晓怀中有物,也许不知,鼻翼上有浅影,垂眸要落泪般,似脆强的蝶翅在轻微地挣扎,无力、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