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污蔑我!”,她也恼了,双手紧握,“拯救仙门,就是拯救世人,凡人当真目光短浅,你不知道吧,五百年后,妖魔肆虐,若无仙门庇护,凡人早就死绝了!”
“是吗”,我不置可否,“凡人不曾对你们心怀感激吗?凡人不曾给你们供奉吗?受了这样那样的好处,便要承担这样那样的责任,神女连这小小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冷哼一声,“我竟不知道,天底下有吃了肉不吐骨头的好事。”
她仍旧执着:“我这不就是为了救他们才来的吗,等我救了仙门,师傅师兄自然会保他们无虞。”
我摇摇头,“黎苏苏,你可能切切实实地说出一件事,是你为这苍生做过的?”
回想起施粥和办学堂的时候,那样多的贫苦百姓在我面前,对我说谢谢,对我笑,全是真心的,偶尔见我心情不太好,还会开两句玩笑话,还会为了我去祈福烧香。
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为什么我要去做这些事。是他们说的那样,只为博一个好名声?还是说,那些百姓,才是与我相系的人。
他们能理解我在家中受到的欺凌,虽然自己的日子过得也并不顺心,却更多的宽慰我,偶然冒出几句要为我打抱不平的话,总让我震撼,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人在意嫡庶,没有那样多的人在意男女,我们都是天地一浮萍,乱世来临,富贵的人依旧安安稳稳居于庙堂之上,而我们,都是街头巷尾逃窜的流民。
思及此处,我抄起桌上的烛台就对准黎苏苏,“叶清宇叛国,你们怎么不去判他的罪!百姓流离失所,将军却在他人阵前效力!天道焉能容之?”
“他和那个狐狸精,我不是看不出来,两军阵前,竟也有空卿卿我我?哦,是我见识浅薄,因着她是个大妖,并不需要多少的筹谋,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而我们,筹谋良久,也难抵一击。”
黎苏苏撇撇嘴,“是你们技不如人,你们若是有本领,那就也找妖来助阵,这叫知人善用,懂不懂啊。”
“你修仙把脑子修坏了?”,(一个突然间的自我)我突然有些麻木了,“狐狸精修行要做什么?是吸人精气啊,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么多年算下来,地下躺了多少骸骨,要不要我们去细数一二?”
“而你这个神女,却与她姐妹相称,怎么不算是帮凶呢?苍生何其无辜!”
突然被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黎苏苏辩解道,“翩然是小孩心性,她并不懂这么多,况且你还占了她的情丝,她不懂人世间的感情了已经。”
“她不懂得人世间的感情,可她却知道杀人!”我感到可笑,“我,对,我是占了她的情丝,倒也没妨碍她和叶清宇在一起,这情丝究竟有什么用处,你可说的清楚明白?”
“那澹台烬,你的好情郎,他又算是什么东西!杀妖夺丹,这不叫侵占吗?”
黎苏苏仍在狡辩:“他杀的妖都是罪大恶极,这是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我只当听了个笑话,干笑了两声,“却不知道他为一己私欲发起战乱,害了多少人命?可能相抵?”
回想起澹台烬在宫中的过去,我垂下手来,“当初我也不曾轻视他半分,萧凛更是对他以礼相待,可如今他把我们当做什么,手下凌辱的宠物吗?他又视百姓为何物?这样的人,竟也配在这里,端坐皇位!天道当真不公……”
抬头看着黑压压的房梁,好似压在我的心头,直叫我喘不过气来,“若是苍天有眼,我怎么没看到我的回报?还是说,天道早已在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无论我如何挣扎,都逃不脱?”
恍惚间,是命运写好的书页在我面前翻来覆去,纸上密密麻麻只写了我的恶毒、可憎,我慌了神,将书抱在怀里,尽力想找一条出路,可我怎么也看不清,大朵大朵的泪花晕在纸上,才看清重重迷雾下,唯有一个“死”。
抬头看向黎苏苏,我笑了,“便是死,我也不惧了,但这生死,我只由自己掌控!”
我举起烛台,捅向心口,好痛,可是好轻松……
对不起,萧凛,我本来也想活下来的,可是人生无望,我只想在最后把握住自己的生死,你莫要怪我。
有些睁不开眼了,我好困啊……
这一辈子,我活得太累了,可是我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