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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天空永远是一抺蓝，再配烟囱飘出的灰烟，若是不小心靠近，将呛的眼泪都出来。

其中一户砖头房的人家，那狭窄的厨房里落着一个极其瘦小，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一手松针，一手费力的拨动打火机。

好不容易打着了，却只有一小簇火苗，小女孩没有气馁，将松针放到灶炉，火苗探过去，逐渐燃了起来。

“小丫，好了没？”

“打个火怎么这么慢，叫你做点事慢慢吞吞的。”

“笨手笨脚的，干脆笨死你算了！”

一道虽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尖锐女声，在厨房门外响起。

小女孩吓了一跳，手里已经熄火的打火机，竟掉到地上，落在干松针的蛇皮袋上。

小女孩松了口气，捡起，掂起小脚，费力的放到灶台边沿，才小步快跑出去。

心里念着的却是：幸好，没有掉到水泥地上，不然这么大的声音，奶奶听到非得骂死她。

刚到近前，双手叉腰的唐芬芳，一把拧住小女孩的耳朵，嘴皮子上下一碰。

“动作这么慢，想饿死你爹啊！”

“待会要干活，要因为你耽误，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突然的动作让小女孩吃痛，却紧紧的抿住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不敢流出来。

因为，她会遭到更多的责骂。

“快去鸡圈里捡鸡蛋，要是我煮好早饭，你还没捡完，或是少了，你今天就别想吃了！”

唐芬芳松开手，一脸嫌弃的瞅了眼小女孩，目光满是厌恶，边往厨房里走，边嘀咕着。

“真是晦气，都四岁了还不会说话，整天一副委屈样，搞得欺负了似的……”

小女孩不敢反抗，擦擦眼眶，拿起厨房屋檐下的小竹蒌子，奔着走向两米外的鸡圈。

打开圈栏，小女孩爬了进去，里头的四只鸡却好像没看到似的，任由小女孩捡鸡蛋，也不啄她的手。

小女孩捡完鸡蛋，按照往常每一只都用小手，摸了摸脑袋，母鸡们都十分配合的蹭了蹭手心。

抱着小竹篓子，爬出鸡圈，朝着屋子的正堂走，恰好撞上出门洗漱的唐文杰。

唐文杰是她哥哥。

唐文杰看了眼小女孩，似嫌恶般的避开，从旁侧出去。

小女孩单纯的眼睛里闪过失落。

就在小女孩愣怔之际，唐芬芳煮好了早饭，一盆青菜粥，一碟榨菜丝，四张鸡蛋饼，外加一个给她的冷馒头。

小女孩照旧坐在门槛处吃馒头，她爹妈奶，还有哥哥在矮桌子吃鸡蛋饼。

“小丫，过来收拾碗碟，洗好后，去后山摘槐花回来，中午弄槐花蒸鸡蛋吃。”

小女孩冲妈妈唐如翠点点头，跑过去快速收拾，挪去厨房洗后，拿着竹篓，往后山爬。

“咕噜噜一一”

肚皮不争气的大叫，小女孩的眼泪又涌了起来，却拼命吸溜吸溜的收起来。

没吃饱，不对，她不可能吃饱的！

她只有一个愿望：吃饱！如果可以她想吃村里三爷卖的糖葫芦，她没吃过，好几次路过看着红彤彤诱人的颜色，她都忍不住舔舔唇。

如果糖葫芦吃到饱，她宁愿下一秒就消失。

肚子唱的空城记再次唤醒小女孩，小女孩满眼落寞的走到槐树旁。

昂头，高可参天。

幸好，夜里风大，吹落了不少，白色的花瓣像裙裾般，在翠绿的草叶上铺开，像村长家女儿的仙女裙。

小女孩这般想，弯下腰，捡起一朵朵娇嫩槐花，放到竹篓里，没一会儿，小小的竹篓变得满满当当的。

小女孩突然想到，隔壁姐姐说，槐花甜，能吃。

她饿了，反正已经捡好了，叶上还有很多。

小女孩这般想，也是这般做的，先尝了一朵，眸子一亮，捧起一大把，直往嘴里塞。

彼时的她还不知晓，她爹妈奶哥，去稻田播种时，遇上大事。

“唐文杰，出去村子溜达溜达啊？”

有男孩穿着黄色短袖，冲稻田里的唐文杰招呼。

“狗蛋啊，不行，我现在不能去，晚些吧。”

“行吧，哎，唐文杰，村口停了辆黑色大豪车，瞧着可威风了，坐车的两男一女，还有两个小孩，往村里来了，我远远瞅着那衣服可好看了。”

狗蛋绘声绘色的说，满脸激动，兴奋。

毕竟这就是清河镇的一个小村，哪有这些城里的东西。

“大豪车？真的，狗蛋你可别骗我。”

唐文杰歪头，语气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狗蛋激动的脸红脖子粗。

“看，他们过来了，往这边走了！”

狗蛋那双绿豆眼四处乱转，突然停下，指着一个方向说。

唐文杰看去，只见田梗上走来几人，一个年轻少妇扎着辫子垂在脑后，身穿妃色长裙，温柔美丽，身边站着个略显严肃的男人，男人身后跟着个较年轻的男人，手捧册子。

在三人前面，一个四岁左右穿着绯色仙女裙的女孩，和一个七岁看上去冷冰冰的男孩，两人在田梗上追逐打闹。

唐文杰看傻了眼，等在回神，几人已经到眼前了。

“你就是唐明一家，唐家旁支一族？”

唐成玉眼神落在干活的男人身上。

“我，我是，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唐明也就是唐文杰的爹，一副木讷样。

“就是你们换了我的亲生女儿。”

唐成玉脸色沉了下来，面色不善。

“果然是你们！”

“成玉，就是他们，让他们赶紧把女儿还我！”

年轻少妇指着唐芬芳尖声大喊，眉间蕴着怒意，哪还有什么温柔。

“你说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唐明不明所以。

“绝对没有搞错，四年前我去妈家，路过这待产，肯定是你们把我的女儿和你们换了，我记得当时你，唐如翠，也生了孩子，是个女孩，你帮我的孩子换过尿布，你有机会这么做！”

年轻少妇转头又指向唐如翠。

“你胡说什么呢？”

唐如翠心虚的看了一眼唐芬芳。

她们的确换了孩子，瞒着唐明做的，为什么不换男孩，因为年轻少妇生的是个女孩儿。

事实证明，她们做的是对的，看，她的女儿身上穿的裙子是那么漂亮。

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

两双视线对聚，交了眼神，齐齐拒绝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