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笑起来，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闪了闪。

这一笑竟让漫山的共生花齐齐颤动，花心的记忆碎片纷纷飞出，在空中拼出幅完整的画卷：第一世青铜棺外，公冶寂无（那时他还未分裂出独立意识，只是沧九旻神格上的半片月光）抱着濒死的黎苏苏，用自己的魂火一点点焐她碎裂的神格，冰魄锁链上的护命咒就是那时烫上去的，每一道纹路都沾着他的魂血。

黎苏苏“原来那时候，你就开始护着我了。”指尖抚过空中的画卷，画里的“公冶寂无”突然抬头，眼尾的泪痣竟与眼前人重合，“难怪九千次轮回里，你的残魂总在最关键时出现——你从来都不是天道的眼睛，是他藏在命格里的护符

话音未落，远处的光膜突然泛起涟漪。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光膜外的某个小世界里，正飘来缕异常的黑气，那黑气沾到光膜上，竟让混沌钟凝成的光带生出道细纹。

沧九旻“是天道的余孽。”周身瞬间笼上墨蓝寒气，却被黎苏苏按住手腕

黎苏苏左眼眶的金色根须已顺着他的手臂缠上来，根须尽头开出朵小小的共生花，将寒气温成暖光，“不必动怒。”

黎苏苏右眼的星河流转，她“看”到那黑气来自第七千二百次轮回：那次他被魔气吞噬，亲手将她钉在诛仙台上，事后却在台下跪了三百年，用自己的神元一点点蚀去她骨头上的魔气。那黑气，原是他当年没来得及净化的执念。

黎苏苏“执念也是记忆的一部分。”牵着他走向光膜，根须轻轻触到那道细纹，黑气竟温顺地缠上根须，化作颗墨色的珠子，“就像这珠子，该收进我们的‘万念匣’里。”

他忽然明白她的意思。抬手时，掌心浮出个半明半暗的匣子——是用混沌钟的碎片和共生花的花萼做的，匣子里已盛着不少珠子：有红色的（那是第一千次同归于尽时的决绝），有白色的（第五千次冰莲凋零时的怅然），还有颗泛着玉色的，是公冶寂无残魂最后那句“原来我记反了”。

墨色珠子落进匣子的刹那，光膜的细纹悄然愈合。

混沌钟凝成的光带突然流转，映出光膜外所有小世界的景象：有的世界里，“黎苏苏”正披着嫁衣追“沧九旻”；有的世界里，“公冶寂无”在雪地里给“少女”暖手；还有个世界，双生子坐在莲子壳上，数着刚诞生的星子。

黎苏苏“它们都在好好活着。”靠在他肩头，金膜外的晨光暖融融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他低头，吻落在她左眼眶的金膜上。那金膜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新生的瞳仁——不是重明鸟的金瞳，也不是黎苏苏原本的杏眼，而是半含星河半凝墨的样子，像把能盛下光明与暗夜的琉璃盏。

沧九旻“你看。”声音发哑，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新瞳，“九千次剜目，终于换你长出双能看透混沌的眼睛。”

黎苏苏眨了眨眼，新瞳里的星河突然漾开，她“看”到共生之界的地心深处，沉睡着那具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