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入室内，在地板上洒下一片光斑。
藏海缓缓从酣眠中苏醒，带着未尽的倦意侧转身体，目光触及身侧沉睡的身影时，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漾开一抹缱绻的笑意。
昨夜，他终于手刃仇敌，可预想中的畅快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茫，如同置身于迷雾笼罩的荒野，内心满是无所适从。
一夜时光流转，怀中真实可触的温热，驱散了心底的迷茫与不安。
藏海微微俯身，将饱含眷恋的轻吻落在少年嫣红的唇瓣上，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惹得少年发出一声带着困意的、含糊的嘤咛。
蓝青朦胧转醒，揉着惺忪睡眼，嗓音还裹着未散的困意“师兄，早啊 ——”
“早上好，阿青。”
藏海唇角微扬，倒没有对这声师兄产生怀疑，蓝青是赵上弦的徒弟，叫他一声师兄理所当然。
两人素来作息规律，利落起身洗漱。
不多时，三人围坐在院中石桌前用早膳，瓷碗碰撞声与米粥香气交织。
恰在此时，高明大步跨进后院，目光落在藏海身上，半嗔半喜道：“小海啊，如今也学会夜不归宿了？”
话虽带着责备，眼底却满是欣慰。
藏海与蓝青同时起身，藏海神色自若地笑道：“师父来了，您用过饭了吗？”
“哪还有心思吃饭！” 高明一屁股坐下，愁眉紧锁，脸上写满焦虑。
藏海与蓝青交换了个眼神，语气平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刚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高明压低声音，神情凝重。
“当真死了？”蓝青嗤笑出声，眼中满是讥讽，“古人说的没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放声大笑，笑声里尽是快意。
藏海和月奴听着蓝青幸灾乐祸的讽刺，暗暗感叹，阿青/阿青哥哥还真讨厌那个皇帝啊。
蓝青对皇帝的恨意由来已久，若不是皇帝纵容包庇，蒯家惨案又怎会发生？陆家惨案怎么会发生？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一个五品官的臣子一家被灭门了，说皇帝毫不知情，谁相信？
骗鬼呢！
高明震惊地望着蓝青，他早就知道蓝青不是个善茬，没想到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蓝青迎上他的目光，神色淡然：“高明师父，昨晚可不只死了皇帝。庄芦隐、曹静贤、赵秉文都被扔进大牢了，听说还是被打得半死不活拖进去的，啧啧，真是‘可怜’啊。”
他故意拉长语调，装出惋惜的样子，话语间的嘲讽却不加掩饰。
高明心中一寒，听出了话里的幸灾乐祸。
但此刻他无暇顾及这些，而是急切地看向藏海：“小海，你……”
从蓝青的话里，他已经猜到昨晚之事必然与藏海有关。
联想到赵秉文等人入狱，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藏海是不是已经知道赵秉文就是灭门仇人？
是不是也知道了他是赵秉文的人？
毕竟这些事情，藏海从未向他透露过。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高明声音发颤，语气里带着忐忑与不安。
“是。”藏海低着头，不愿去看高明。
声音虽轻，却似重锤，敲在了高明心头。
“小海……”高明嘴唇颤抖着，看着藏海，半晌，只挤出三个字。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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