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青虽听不到他的话,却从他蹙眉的神态中猜到了几分。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尚未洗净的污渍,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我想洗澡。”
唐俪辞有些讶异。
从昨日见到这少年开始,他便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还以为对方不仅聋,亦是个哑巴。
“你会说话?”
蓝青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大致看懂了他的意思,眨了眨清澈的眼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又不是天生聋哑。”
那笑容干净又带着几分调皮,让唐俪辞一时无话可说。
他挥了挥手,召来属下,吩咐道:“给这位公子准备热水,送到他的客房。”
属下领命而去。
蓝青看着唐俪辞的动作,知道自己的请求被应允,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跟唐俪辞挥挥手,转身快步回了客房。
他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换上床边的新衣服。
浅蓝的长衫宽松舒适,素白的中衣柔软亲肤,连鞋袜都大小正合适。
只是面对各样的发饰他犯了难,想不起该怎么梳头,就拿起一根浅蓝色发带,草草将头发束起。
收拾停当,他兴冲冲冲出客房,跑去找唐俪辞。
他没有记忆,又听不见外界的喧嚣,对郝府的血案没有太多感觉,心中只有呆在唐俪辞身边很安心的纯粹想法。
唐俪辞看着梳洗干净的蓝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满意地勾了勾唇。
不知为何,这少年洗净铅华后,眉目舒展、脸颊红扑扑的模样,竟让他觉得格外顺眼。
两人一同去了寺里的斋堂吃了斋饭。
饭后,有人送来一碗深褐色的汤药,放在蓝青面前。
浓郁的苦涩气味瞬间散开,蓝青下意识皱起眉,身体往后缩了缩,远离那碗药,不想喝的态度十分明显。
唐俪辞盯着他,将药碗往前又推了推,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治内伤的药,喝不喝,你自己决定。”
蓝青虽听不到他的话,却从他坚定的眼神和不容置喙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几分强硬。
他犹犹豫豫地磨蹭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唐俪辞的目光,慢吞吞地挪回桌边,伸手端起了药碗。
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他皱着小脸,一脸痛苦地仰头,将整碗汤药一饮而尽。
药汁滑过喉咙,留下满嘴的苦涩,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唐俪辞看着他这副苦不堪言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用蜜渍过的梅果,递到蓝青面前。
蓝青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梅果塞进嘴里,酸甜的滋味瞬间驱散了舌尖的苦涩,脸上又重新绽开了笑容。
唐俪辞想起阿谁提及的失忆之事,取来纸笔摆在桌上。
蓝青乖巧地坐在一边,等待他提问。
唐俪辞写下:“你叫什么名字?”
蓝青眨了眨眼睛,在纸上落下一个工整的“青”字。
他抬头看向唐俪辞,无辜中带着茫然,显然想不起更多。
唐俪辞看着那个单薄的字,倏的想起方周为他取名的场景。
他眼中闪过怀念:“青蓝相映春深处,碧水绕,芳菲路。你便叫唐青蓝。”
他刻意放慢了口型,又说了一遍,让蓝青能看清。
蓝青看懂了,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像是十分满意这个名字,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