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一夜，晨曦微露时已近剑王城。
江雾尚未散尽，远处的城池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蓝青是被甲板上的脚步声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昨夜的幻境只剩模糊碎片，只记得自己闯进了诡异的血色空间。
至于心魔被唐俪辞窥见的事，他那时在昏迷中丝毫不知，记忆也未曾恢复分毫。
他收拾妥当跑出房间，一眼就看到立在船头的唐俪辞。
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蓝青心头一热，像往常一样快步凑上去，伸手就要挽他的胳膊：“阿辞，早啊！剑王城快到了吗？”
可唐俪辞侧头看他，眸色深沉，袖袍一甩做了个换手的动作，正好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早。”
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远处的江面，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
蓝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他以为是自己太莽撞，又凑上前一步，笑着调侃：“怎么，还在为昨天我‘霸王硬上弓’生气？那我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不必。”
唐俪辞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疏离，“昨日之事，不过是一时冲动，不必挂怀。”
蓝青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以前就算唐俪辞怀疑他的身份，言语间也藏着不自知的纵容，可现在的他，客气得像换了个人。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蓝青给他递话头，跟他撒娇，唐俪辞都只是点头回应，眼神从未在他脸上停留超过片刻。
昨日唇齿间的缠绵热情，仿佛成了一场幻梦。
吃过早餐，唐俪辞如往常一样倚在榻上看那本三字经。
蓝青挤过去得到的依旧是冷淡疏离，他终于按捺不住，直勾勾地盯着唐俪辞：“阿辞，你到底怎么了？”
唐俪辞放下书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没怎么，阿青想多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阿谁，语气放缓了几分，“你还小，还是要多学些技能傍身。我看阿谁心思细腻，喜欢记账，正准备教她看账本，你若有兴趣，也来听听，多学些技能总是好的。”
阿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受宠若惊，又带着几分胆战心惊。
她看看面色平静的唐俪辞，又看看脸色沉下来的蓝青，完全摸不透这两人的心思。
前几日他们还亲密得旁人插不进半分，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但她不敢错过这个机会，立刻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惊喜的颤抖：“公子愿意教阿谁，阿谁感激不尽！多谢公子！”
“我没兴趣。”
蓝青冷冷开口，目光死死盯着唐俪辞，那眼神里满是不解与委屈。
他转头扫了阿谁一眼，眼底的寒意让阿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蓝青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船舱。
蓝青的身影刚消失，唐俪辞脸上的假笑便瞬间消失，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端起茶盏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也绝口不提教阿谁看账本的事。
阿谁察言观色，识趣地闭上嘴，默默走到下手为他重新沏茶，大气都不敢出。
观察了一早上，迟钝如池云都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
他觑着脸色铁青的唐俪辞，终于忍不住讷讷开口：“唐狐狸，你……你这是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他挠了挠头，“虽然阿青是有些莽撞，但他都是为了你呀，你每次遇险，他都第一时间冲上去，谁都看得出他有多在意你……”
唐俪辞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晃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在意？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幻境里蓝青抱着“师兄”泣血呼喊的模样。
那份在意，究竟是给他的，还是给那张与他相似的脸的？
骄傲如唐俪辞，不能忍受自己沦为一个替身。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是。”
池云被噎了一下，愤愤地想要反驳几句，却在对上唐俪辞实在难看的脸色，讷讷闭嘴。
船舱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只有窗外江水流过的声音，衬得愈发寂静。
甲板上，蓝青正靠在船舷边，望着江面翻涌的浪花，眼底满是迷茫与失落。
他不明白，不过一夜之间，唐俪辞怎么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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