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碧涟漪进入内城,进门前,有侍女捧出两套衣物。
碧涟漪冷冷补充:“碧落宫不染俗尘,请两位先更衣。”
蓝青眨眨眼睛,小声跟唐俪辞嘀咕:“说碧落宫不迎外客,又说不染俗尘,所以换了碧落宫的衣服就不是外客,没有俗尘了?这不自欺欺人么?”
唐俪辞失笑,为防惹怒碧涟漪,他努力憋着。
可惜碧涟漪还是听到了蓝青的嘀咕,脸一黑。
“你们算哪门子客人,是罪犯!”
蓝青偷偷瞧了一眼碧涟漪漆黑的脸,尴尬的笑了笑,“这样啊,哈哈——”
接过侍女捧来的衣物,是两套淡蓝色的广袖长袍,料子竟是上好的冰蚕丝,触之微凉却不刺骨,穿在身上竟有种与寒气相融的舒适感。
“碧落宫真有钱!”
蓝青换上后转了个圈,衣袂翻飞间像只展翅的青鸾,惹得唐俪辞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身上许久。
注意到唐俪辞的惊艳的目光,他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跟着碧涟漪穿过层层覆雪的庭院,终于抵达太霄殿。
大门打开,宽阔的大殿映入眼帘,冷色调的装饰典雅出尘,却略显空旷寂寥了些。
主坐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白衣胜雪,墨发如瀑,仅凭姿态便透着出尘的俊逸——正是宛郁月旦。
听到动静,宛郁月旦缓缓转身。
蓝青微微一怔,倒不是因为对方年轻俊秀的容貌,而是那双眼上蒙着的一块白纱。
白纱质地细腻,一尘不染,将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碧落宫宫主竟然看不见。
不过不久前他自己还是个聋子,所以惊讶了一瞬他就收敛起来,平静下来。
谁知这一瞬的情绪变化还是被宛郁月旦捕捉,开口询问,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这位公子,很意外?”
“确实有些,不过还好。”蓝青坦率承认,又赞道:“宫主的感知很敏锐。”
那般细小的情绪波动,竟也能感知到。
宛郁月旦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浅笑,蓝青不像其他人一般,见他失明就诚惶诚恐,或者对他可怜可惜,如常人一般的态度令他十分受用。
他从来都是骄傲的,从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瞎子而自卑,别人的怜悯对他来说反而是羞辱。
他自信一笑:“本宫自幼失明,却因此练成一门绝学。不能视物,却能视气,亦可感应细微的光线流动,最特殊的是能感应到别人的心相。”
“心相?”蓝青瞬间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那宫主看我的气,是什么模样的?”
宛郁月旦微微侧头,仿佛正透过白纱“注视”着他,片刻后笑道:“璀璨夺目,如寒夜流星。公子性情直率,心怀坦荡,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故意顿了顿。
“不过什么?”蓝青好奇追问,连唐俪辞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些表象之下,好似藏着一丝迷茫。”宛郁月旦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不知何故?”
蓝青惊得睁大了眼睛,他关于过往的记忆至今一片空白,这份迷茫从未对人言说,竟被宛郁月旦一眼看穿。
“宫主真是神机妙算。”他由衷赞叹,也没有特意遮掩,坦率承认。
“谈不上神机妙算。”难得遇见一个谈得来的人,宛郁月旦唇角的微笑一直未落下,主动问道:
“公子若是有难处,不妨告知本宫,本宫或许能为你开解一二。”
唐俪辞站在一旁,听着两人越说越投机,话题越来越深入,没由来的一阵不爽。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醋意和冷淡:“宛郁宫主把我们叫进太霄殿,就是为了闲聊这些琐事吗?”
宛郁月旦眉梢微挑,终于将注意力转向他,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唐公子的耐性倒是比以前差了许多。”
蓝青侧头看着唐俪辞紧抿的唇瓣,铁青的脸色,却是愉悦的笑了。
吃醋了,嘿嘿。
他往他身边凑了凑,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唐俪辞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心头的郁结才稍稍舒缓。
他也不是不分场合吃醋的人,可宛郁月旦对蓝青的热情,实在与他传闻中孤冷的性格大相径庭,难免让他心生警惕。
唐俪辞恢复冷静,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
“不是唐某耐性差,而是宫主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