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和张极有接触,是一年多之后了。
高二临近尾声时,学校开了一次分班大会,穆祉丞亳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至于原因一
爸爸曾经拍着他的头说:“以后啊,坏蛋都不用爸爸去抓了。只要有互联网,他们逃到哪儿我们都知道。”
大概就是为了这句话,他想去学计算机,去做一点有价值的事情。
穆祉丞坐在楠树底下,失神地看着空旷的操场。学校里静得可怕。
张极在穿过走廊的时候,从二楼的阳台上看到了树下的穆祉丞他坐在那里,静得像个雕塑。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目光自始至终没能从他身上挪开。
他觉得才十六七岁的穆祉丞,看起来甚至有些沧桑。
“穆祉丞。”他鼓起勇气打破了属于他的宁静。
穆祉丞回过头就看到张极抱着一沓资料站在自己的后面。他什么时候来的?
“张同学。”强行掩盖了眼底的惊讶,穆祉丞揉了揉耳朵,微笑地打招呼。
“好巧,我们同班。”张极指了指手里的分班册。
穆祉丞并没有太惊讶。他早就知道他们同班,姑妈穆明丽工作繁忙,无法参加这次分班大会,所以昨天学校就已经把分班的相关资料发给他了。
“好巧。”他起身,定了定神之后,和他一同走到了回廊上。
已近初秋,一抹冷风吹起枝头的叶,翩翩而落,似是起舞的蝶。教室外的风铃,也被吹得叮当作响清脆悅耳。
张极穿着一件淡蓝色方格衬衣,站在晨雾当中,俊逸的脸上,笑容似水。
“那么,穆同学,以后请多多关照。”他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来。
穆祉丞一征,也跟着伸出手,可内心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眼看着就要握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穆祉丞蓦一地缩回了手。
“恩恩,你姑妈没来吗?”
想也知道这大嗓门,来自一贯大大明明的张泽禹。
穆祉丞尷尬地冲张极笑了笑。
张泽禹嘟嘟囔着:“呀,你怎么和张学霸在一起?上次他把你害得还不够慘啊?”
“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穆祉丞深吸一口气,“他已经道过歉了。”
不等张泽禹抱怨,穆祉丞开口向张极道歉。“抱歉啊,张同学。”
“没关系。”
“哼,真不知道张峻豪是怎么把你当成好兄弟的。”张泽禹埋怨了一句。
成为“左右护法”之后,张泽禹和张峻豪,二人同流合污,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哥们儿”。
自然,也少不了流言蜚语。
因此,张泽禹摇身一变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热点人物。不论是在自习室,还是食堂,穆祉丞听到最多的就是——张泽禹和张峻豪关系那么好,他是不是也喜欢张极?其次,才是嗑他俩cp。
每每到这时候,穆祉丞都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他也不是没有将这些流言蜚语传达给张泽禹,可张泽禹压根不在乎。
再后来,事情就传到了前任班主任的耳朵里,为此还特意将张泽禹叫去办公室里训斥一番,直到张泽禹答应在星期一的晨会上当众检讨,才勉强放过了他。
虽然网吧事件过去很久了,张泽禹依旧对张极的不通人情歌耿耿于怀。再加上这次,张泽禹对张极更加看不顺眼了。
“张泽禹,你怎么那么记仇啊?”即使无数次被张极出卖,张峻豪属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小爷我都给忘了。”
从张峻豪记事起,他就和张极是磁铁的两个磁极。张极一路向北,凡事都要追求一个完美,且学习好为人谦和;他则是磁极的南面,无论是成绩还是性格,都与张极大相径庭。
张极帮老师做事,难免要大义灭亲拿他开刀。他也不在乎,甚至有时候还拍着张极的肩膀说:“你可以杀我儆百。”
所以,哪怕再大的别扭,两个人第二天醒来,又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了。
“那不ー一样,我们家恩恩……”张泽禹得理不饶人,话说了一半却被穆祉丞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我们进教室。”穆祉丞眼底的余光染上几分不安。他是个有些高傲的人,即使寄人篱下忍气吞声,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哎,我还没说完呢。”张泽禹几平是被穆祉丞拖进教室的,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脚怨地看了眼张峻豪。
“我就忍不了张极这种人渣,他不就是当了个学生会干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被推进教室里,张泽禹依旧絮絮叨叨。
穆祉丞忍不住笑了:“好了,宝少侠。我知道你有勇有谋最仗义了。但是现在,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穆祉丞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选了一个距离讲台最近的位置,等待着动员大会的开始。
教室里大多是陌生面孔,更有学生因为等待着家长会的结束而如坐针毡。
穆明丽出差了没来,想到这儿,穆祉丞隐隐约约有些失落。
“恩恩啊,你说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读了理科,会不会把我碾碎呀?”静下来的张泽禹又开始杞人忧天。
以他的成绩,本进不来特重理科班。这次多亏了跟他称兄道弟的张峻豪,有了他爸爸的帮忙,他才如愿以偿和穆祉丞进了一个班。
“不会。”穆祉丞笑了笑,“你爸妈那么宠你肯定不会反对的。再说,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在特重班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心事重重的。
如果爸爸还在,他会不会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谈谈?比如,读理科会很辛苦确定要读?
他多希望能有一个人坐下来和自己谈一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