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林野

［时间回到湘葵在林野大陆刚与癸未分别后▼］

湘葵看向不远处的普拉普斯村。

虽然通过书她对于这里是有所了解的。但是真实看的，终归不一样。

癸未刚刚说这个时候，正是冒险家阿提拉出生的时候。湘葵还有点想看看阿提拉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但是她不是村里人，也知道语言通不通，癸未说这里是以西焚族为背景，语言应该……和她还是公爵府千金格琳小姐的时候语言差不多吧。她记得这本书的作者沃兰多·里德纲出生时期和她当时在西焚所处的时代只差了一百年，后面西焚族改朝换代，新国王登基后的六十年里，里德纲在三十岁时写的这本书。纵观西焚族的历史，这么推算下来，阿提拉所处的时代应该是西焚族的奥兰西时期，对于西焚族来说这是一个航海的时代，也是一个奢靡和困苦并行的时代。

（以上内容纯属虚构，不代表任何真实历史，切勿当真）

不管了，事已至此，先进村看看。

这次来，也是做过准备的。为了不被人当成怪人，她甚至连衣服都换了。换成了符合书中时代的服饰，直抵脚踝的裙长和支撑用的裙撑，繁复的蕾丝花边和两厘米高的高跟鞋。老实说，奥兰西这个时代对女性挺不友好的，尤其是束腰，湘葵都没敢和那时的女性一样，束紧束的宛如竹竿一样，当然癸未也不允许她这么做。为了呼吸顺畅，还是贴合自己的腰围就行了。这身衣服是她自己准备的，结合当过一段时间的公爵千金得来经验，使用魔术换来这么一身，西焚的魔术千千万万，这个魔术还是她自己的一点私心学来的。原本还想问问癸未自己这身好不好看，结果癸未说走就走。

湘葵小声嘟囔着：“走之前都不夸夸我……”

自那次在风信予君树下的事情，湘葵越发想多陪陪他，越发想在他身边。千百年，癸未一个人在图书馆不会感到寂寞吗？还是说他早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算了，最近总是胡思乱想的，湘葵摇了摇头。

在西焚族当公爵千金的时间短，西焚很多风俗和服饰文化她甚至都来不及去了解探究。这身还查了一会儿资料，总结了这个时期的服饰特点。其实她提出来去林野大陆看看，并不是一时兴起，她为此做了很多准备。明明自己是穿这身才去找癸未的，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和平常不一样了嘛?

思绪起伏之际，她忽而听见天边传来一声鸣蹄。

这个声音有些特别，清脆、摇曳，空灵又飘渺。不同于其他鸟类叽叽喳喳。

湘葵抬头一看，只见天边浮现一抹靛青，而且逐渐向她靠近。那是一只模样极其美丽的鸟儿，长而舒卷的青色羽毛，翅翼舒展宛如摇曳的风筝，尾毛长长的，恰比凤凰，又似孔雀。这种鸟，湘葵从来没见过。

飞鸟低飞掠过了湘葵，只是它不再叫唤。青色的羽翼飘落了一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湘葵的肩膀上。也不知道为什么，飞鸟经过她身边时，湘葵感受到一股无名的悲悯。

湘葵将其拾起，青色羽毛之间宛如流转着碧波，触摸，羽毛柔顺而靓丽，隐隐约约感觉还散发着点点微光。

湘葵小时候她总喜欢捡这些羽毛，想夹在书页里作书签，虽然每次被发现后都会被人教育这些东西不要捡，因为羽毛上有很多灰尘和细菌，不干净。

但是鸟类的羽毛真的很有特色，它们形状各异，每一叶似乎都有一段故事。

像现在这样这样漂亮的羽毛，湘葵实在不想扔掉，还是收着吧。只要得到适当的处理，杀菌消毒清洁，做成书签还是别的什么的，一定可以的。

捡到这片羽毛后，湘葵提着裙子便往村里走。

说起来就这么进村没问题吗？肯定有问题啊。不过没关系，湘葵已经想好理由了，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此次的身份是为躲避战乱的富商千金，老父带着她往乡下的别墅逃，然不幸途中遭遇马车失控，坠落在山崖，山崖不高，但是她醒来后不见老父，一路走来看见村庄，故前来求助。这层身份应该能最大激起同理心吧，但是……罢了。奥兰西时期是个恢宏的航海时代，但同时也是战乱频生、政斗激烈的时代。资本和阶级越来越明显，城中贵族不是政斗就是奢靡的享受生活。

无论如何，这些封建糟粕已成为过去。湘葵此时来只是想亲眼看看这本书的故事而已。尽管……她原是想和癸未一起。

村口大门极其简约，就是几个木板搭建而成的圆拱门，这个时期的西焚族，建筑风格都是如此，有时候还能看见尖屋顶配圆拱门，曼德斯里王都贵族多奢靡，建筑风格简直就是纯炫技，浮夸又恢宏。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山村，所以朴素的多。

裙子虽没过鞋，但是还是适当提一提，免得踩到裙子从而跌倒，更何况还有裙撑。奥兰西时期的贵族女子裙撑多用鲸骨，有的甚至是钢铁。不过湘葵为了自身安危，换成了近现代的竹条，因为是穿在里面的，所以不会有人发现。再者这里是山村，应该无人在乎。在西焚族，贵族一直是时尚的风向标，平民老百姓多半也会随波逐流。

一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村中。哦不对，要装作混乱中跑过来的急于求助的模样。

湘葵小跑在村中大道上。她时不时环顾四周，周围绿水青山，田亩如织，风吹麦浪，激起一圈圈涟漪，村民们农耕织作，或谈家长里短。这里的一切都看上去岁月静好。

在她还在观看风景时，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忽而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好奇的打量着她。

湘葵注意到视线，便回过头，少年见此便开口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他这一开口，湘葵便确定了，还好听的懂，是纯正的西焚语。

可不要小看了自己在公爵府魔鬼般的语言特训啊!区区西焚语，何足挂齿!

见此，湘葵便回应道：“我从城里来，和我父亲走散了，我的父亲姓沃兰多，想必你一定听过他的大名，他是城中有名的富商。”沃兰多是从这本书作者的名字来的。

少年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哦，我主，约翰!你怎么来这里了?”

少年身后小跑来一名二三十岁的女子，女子衣着大裙摆，腰细的简直畸形了，她还戴着金色的假发，因为头发蓬松的不像正常发量。

女子注意到湘葵后，便开口道：“哦，这位小姐，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少年：“克莉丝姐姐，这个人看着不像村里人，她说和父亲走丢了，带她去教堂吗？”

克莉丝听闻，一脸惊奇：“亲爱的小姐，想必你是躲避战乱来迷路来的吧，城中的贵族老爷们实在不像人，明明村里连年遭灾!我们村不远处也有一栋乡绅的豪宅，前些日子才看见有人进去了。”

克莉丝：“小姐你不介意的话，随我去教堂找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吧，米兰圣女一定会接纳你!特仑牧师会好好照顾你，帮你找到你的父亲。”

湘葵点了点头。这个教堂书里的描述并不多，只是言简意赅的说了冒险家阿提拉在教堂接受过洗礼后才踏上征途。米兰圣女是从城镇里来的，特仑牧师是村里人，但去过城里。

不过特仑牧师对待阿提拉就像长辈对待后辈一样，圣女对阿提拉也是如此。

书里描绘普拉普斯村是受圣女庇护才得以不被战争波及。但是战争的持续，民不聊生也是最真实的姿态，尽管村民们能自给自足，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牧师的魔术治疗了许多人，圣女一直庇护着这里。两人相辅相成，才稳定了村庄。这么一想，还真挺想看看这两位。湘葵若有所思。

说起来魔术源起混沌，虽然西焚族里传的是魔术自魔王起，勇者打败魔王后学会了魔法，后授之于人。嗯……大胆设想一下，如果魔王其实是最先掌握混沌的术士，但是倚仗着混沌力量作威作福，被传为魔王完全有可能。算了，不管是不是真，书里确实有魔术的。毕竟是从《西焚高阶魔术指南》作为基础改编得来的书。

在克莉丝的带路下，湘葵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所谓的教堂门口。

周围环境留下岁月深深的刻痕，翠色的爬山虎顺着高耸的教堂尖顶蜿蜒而上，向阳而生长，肃穆神圣的教堂在此刻也满添生机。用以组成教堂主体的石砖，每一块，每一块粗糙的表面似乎都在表述漫长时间里的这座教堂所经历的风霜雨雪。它们伫立在这里，一年又一年的守望在这里。

克莉丝带着湘葵踏进了教堂的大门。一进门，教堂周围的圆拱门形状的琉璃花窗十分繁杂，阳光透过琉璃展现了极丰富绚丽的色彩。花窗上描述的是西焚族家喻户晓的宗教神话传说。琉璃的色彩和光芒照的人刺眼，它们像一位神明，低头注视着教堂里每一位虔诚的信徒，听着信徒们一遍又一遍真诚的祷告。

教堂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人物雕塑，人物雕塑的底座上刻着一串西焚语，大概意思是“虔听我主……”等等之类的话语。

而底座一侧，站着一对男女。克莉丝说那两位就是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圣女头披白色头纱，金色的头发十分蓬松，在琉璃花窗透出光的照耀下显的格外美丽。碧色的瞳眸深潭一般，水灵而动人。牧师一身深色长袍，衣不过脚踝，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的头发是棕色的，双眸像秋天的枫叶，棕色中透着一点红，他的年龄约莫也就三四十岁，但身上感觉有一种神圣的力量庇护着他，透过琉璃花窗的光照耀在他身上后，让其更添几分神圣。这着装，与其说是牧师，湘葵感觉更像教父……

像是注意到来人的视线，米兰圣女率先将视线落在湘葵身上。神色有些狐疑。

倒是特仑牧师先一步上前。“克莉丝女士，这位是……?”

克莉丝简要介绍了后，便领着湘葵上前一步。

特仑牧师听后，点了点头：“教堂背后是别院，沃兰多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可先住下。”

特仑牧师：“届时我们将为你准备可口的晚餐，一路赶来，想必你一定累坏了，教堂里的食物或许比不上山珍海味，但至少能让人饱腹，愿我主庇护你”

湘葵：“谢谢……”

克莉丝看见事成后，便以还要回家做饭为由先行离开了。

这个时候，米兰圣女突然上前：“这位小姐，你身上似乎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术法”

湘葵听罢，不由的僵了身子，术法?她说的是癸未给她加的保护术法，还是时之契约?亦或者是天星?

见状，湘葵赶紧糊弄过去，她微鞠躬，提起裙摆行礼：“米兰圣女，我想你一定看错了，我只是一个与老父走散的可怜虫而已”

却不料米兰圣女却很笃定的表示：“我绝对不会看错，你身上有一种很明显的魔术浮动，一层，两层，三层……还有一种魔法，是牧师们常用的魔法，生命和弦，而且，更为浑厚、古老。特仑，你也看见了吧”米兰圣女看向身侧的特仑牧师。

一旁的特仑牧师没有否定，而是径直回答说：“生命和弦是上世纪一位被称为神域天才的人发明出来的，他也是一个贵族。只可惜他并没有子嗣，以至于没有直接继承人，倒是有人见他使用后，上前请教后便编书记载这么一个魔法……在《古神名人录》的后续篇《纪年名人录》中，他也是配有姓名的，不知道沃兰多小姐你是否了解过，他叫因特斯坦·塞易曼德。因特斯坦家族的血脉在他这里也断掉了，他甚至还没有娶妻就因为一件事情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并非癸未真实的结局，但是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湘葵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否是因为上头的指示，或者为了避讳而这么写……

一听这名字，湘葵有些意外，但是又十分合理，这是癸未在西焚族时的名字啊。癸未被关后，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啊……她不由的算了算癸未的实际年龄，感觉自己的年龄和他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湘葵摇了摇头，算了别想了。湘葵抬头看向特仑牧师：“英年早逝吗？他是因为什么事啊？”湘葵有些好奇，后世是怎么传癸未的故事的。说起来她都没想到在图书馆翻翻西焚族后世记录的这些传说异闻。

这个时候，一旁的米兰圣女开口道：“关于塞易曼德之死，说法有很多，其中有三种流传度广。传说他是因为触及了神明而被召回了天堂，他原本就是天堂的使者；也有说他是因为触及了当时执政者的利益被处决了，因特斯坦家族也是因此被满门抄斩，以至于他并没有留下子嗣；还有的说他是因为身患绝症治疗无效不幸离世，生命和弦这个魔法也是从这个时候出现的，但是医者却无法自医。”

湘葵听着，不由的捏了一把汗，怎么感觉传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特仑牧师：“大家最认可的是第二个说法，《纪年名人录》里描写的也是第二个说法。”

米兰圣女：“名人录大部分故事西焚族人是从小听到大，塞易曼德这个人本身也很具有争议性，有人认为他触及执政者的利益是反抗当时贵族剥削和压榨的正义之行，是英雄；不过也有人说他其实是东海族派来的暗线，他谋乱从政，将西焚族搅天昏地暗，是东海派来破坏东西两族的关系的棋子，是一个政治筹码；还有说，他身为贵族却剑指国王，是不忠。”

这个时候特仑牧师笑了笑：“这些说法一直有争议，除了纪年录里写的，有民间传言说塞易曼德其实没死，而且活到了现在，原因是他发明了长生不老的魔术；还有传言说塞易曼德身前和多位贵族夫人有暧昧关系，最后因为太难抉择，故没有娶妻；也有说塞易曼德当时喜欢的是因弗莱斯公爵府的千金格琳小姐，但是格琳小姐的未婚夫是当时的三皇子，塞易曼德因为求爱不得而自杀的。不过这些都是民间传言，是真是假，我们不得而知。”

米兰圣女也在一旁没好气说道：“当时那个时代，这些绯闻可不少，尤其是贵族之间，说是迷乱的生活都不为过。这些说法实在叫人难以分辨……”

湘葵下意识的攥了攥裙子，怎么感觉传的好像严重起来了。湘葵终于感受到传言的威力，感觉现在她听的和她看见东海族的野史是一个感受，这野史够野。癸未名声尽毁啊……话说，特仑牧师是牧师吧，说这些没问题吗？这什么西焚贵族混乱情史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还好湘葵知道癸未真实的过去。要是世人知道癸未并不是传言那样，他是一个为了救师父而赴汤蹈火的天真孩子而已……不，他们并不在乎真相如何，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可执着而疯狂，温润而柔然也是真正的他啊。

听着听着，湘葵轻咳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癸未本人听见这些传言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湘葵不由的想。

到这儿，米兰圣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沃兰多小姐还没有出阁，你少讲这些。”

特仑牧师在一旁嘀咕：“明明你也说了……”

米兰圣女：“说这么多，沃兰多小姐还是先行住下吧，等找到你父亲沃兰多先生再做打算吧。你身上虽然有四层魔术浮动，但想必为你施加术法的人很是爱护你。不知沃兰多小姐对于这些术法有什么看法?”

湘葵想了想，最后回答道：“我想，是他的一种保护方式吧，尽管我说了不必担心……”

米兰圣女和特仑牧师面面相觑，最后米兰圣女开口：“这个人是你父亲?”

湘葵刚要开口说不是，但是想了想自己现在是沃兰多小姐，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忙点头。

米兰圣女有些疑惑：“你父亲只是一个商人吧?这几层魔术明显是高阶术法……”

湘葵：“咳，父亲闲来无事总喜欢研究这些术法……最后研究不明白，请了几个魔术师为我加了几层庇护”

米兰圣女虽有疑惑，但最后还是不再过问。倒是一旁的特仑牧师不知何时端来了一杯水。“沃兰多小姐，喝点水坐下来慢慢说吧。”

湘葵点了点头，接过了水杯。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