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是照例接受方医生的催眠。虽然,严菲儿已经习惯,并且好像慢慢也有了一份依赖。但是,毕竟有了顾明远的提示,在她的心里,并不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让她有了一丝警觉。
和每天一样,严菲儿到了睡眠前,便打开了香薰炉并把它点燃。但是里面,她并没有放很多的香熏料,由方医生亲手给冲好的花茶,已经摆上了她床头的小桌。严菲儿拿起来抿了两口,方医生便去自己的房间,为严菲儿去取治疗的仪器。趁这会功夫,严菲儿迅速的把那杯花茶,倒进卧室的卫生间并冲了下去,等到方医生拿着那台仪器走进房间,看见严菲儿的花茶已经喝的一滴不剩,便又为她续了一些。
趁着治疗开始前,严菲儿又偷偷把第二杯花茶倒进了卫生间,做完这些照例躺上了自己的床,闭着眼睛安祥而平静。方医生不疑有他,接通了电源打开了开关,把仪器探头连接到严菲儿的身上。
这也是严菲儿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这种声波治疗的。运行的仪器让大脑,似乎被迫接受一种声波的干扰,虽然此刻她有自主的意识……但是,不知为什么这种声波,似乎正在向她的大脑内输入一些,她抗拒不了的信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
以往每次做治疗时,她已经是昏昏欲睡,不知道这台仪器对她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今天则不同,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干扰,自己的记忆也似乎变得支离破碎……这种虽然清醒,却被弄得大脑一团乱的感觉,让她不觉微微蹙起了眉……
但是,她又害怕方医生发现她的微表情,连忙尽力舒展着眉头,装作沉睡一样,努力依旧平静的躺在那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声波的频率又似乎改变了,就连运行的那种嗡嗡声,也换成了另一种声调……她知道,这台仪器应该在变换着输入的方式,这时她的脑袋似乎出现了某种幻觉。那应该是她大脑中一份封存已久的记忆片段,但是她不敢确定那是真实存在,还是被激发出来的臆想……
她似乎回到了童年,看到了爷爷奶奶,又似乎回到了校园,看到了那些蹦蹦跳跳,天真浪漫的孩子……还没等在这些片段里,逐渐进入角色,耳边却响起了方医生缓慢而低沉的声音:“他是小白,是你童年最好的玩伴,你们过家家,你做新娘他是新郎。初中之前你们几乎形影不离,他是你最亲的小白哥。初中的时候,你才知道,你们早已在很小的时候就订了亲……”
方医生的声音,还不断在耳边响起,严菲儿却出现了短暂的意识模糊……虽然这和沉睡不一样,但是她只觉大脑就像乱了片儿,各种影像齐齐涌入,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像爆炸了一样……很多个青俊男孩儿的画面,从几岁到十几岁,再到更大一些,一颦一笑一怒一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似乎想起了生命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虽然记忆很淡很浅,却依然被唤醒了。严菲儿终于嘴唇微张…不可控制的喊出了三个字:“慕白哥。”
然后,她听见方医生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对!他就是你的慕白哥……”然后方医生又开始说了些什么,她已经没有任何感知,终于意识逐渐模糊,她似乎睡了过去……漫漫长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终于天亮了,黎明的亮色一点点染上她的窗帘,又透过窗帘,把她的卧室照亮。严菲儿才伸了个懒腰,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眼睛。床边那台仪器已经被收走,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既空空荡荡又安安静静……
脑子里依然很乱,但是还好,昨晚睡前的那段记忆并没有被抹去,她还记得方医生低沉而缓慢的语调,以及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的,那个被称为小白的男孩……为什么她清醒时,对于那段儿时记忆已经一片空白,而在那台声波治疗仪的影响下,却可以再现那些记忆的片段。虽然她真的弄不清楚,却在心底不得不相信了顾明远的忠告……
的确,方医生不只是简单的给她调理睡眠,或者是焦虑,而是利用这台仪器唤醒她的记忆,或者是强加给她一些意念……此刻,她对于萧正庭和方医生的疑虑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恐惧。一个是救过自己,并对自己有恩的,相当于主人一样的大总裁;
一位是知名的学术渊博的心理科医生,这两个人对她这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如此处心积虑,不得不让她对这背后的真相,有一种恐惧的探知欲望,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这一天,严菲儿在工作当中常常走神,显得很心不在焉。虽然依旧在忙碌中,但是她的工作效率并不高,等到下班前,她还有很多应该处理的公事,却没处理完。
打算给自己加一个班,却觉得头很沉,脑子很乱,思想根本没有办法集中。这些年来,莫家遭遇的变故让她患上了焦虑症。所以,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算很好,加上昨晚事情,所以她今天心情很差,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此刻,她无心工作,只想把这一切和顾明远去分享,但是她又不敢……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萧正庭的监控之下,怕自己会一招走错满盘皆输。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她像现在一样如此的无助和彷徨,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将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一道又一道的难题,靠谁来解开……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帮助她,走出眼前的困境和迷惑。
最终,她还是没有选择加班,因为吃过晚饭,周医生还会给她继续做治疗。今晚,她打算不再清醒,方医生愿意对她做什么,就尽管的去做吧,她现在无力反抗,也不想挣扎……整个人消沉又颓废的样子,缓缓走出集团的大楼。
远处街角顾明远的车停在那里,他吸着烟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孤单而柔弱的背影……同时他也发现了,另外有一辆车也密切注视着和他一样的目标。顾明远越来越觉得严菲儿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