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

从林如海的书房出来，黛玉便开始焦虑，这几年她学了许多古代贵女应该掌握的知识，独独就学不会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林嬷嬷都开始对她的未来担忧了，世家大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偏她心思单纯，将来还不得被吃得渣子都不剩了？

那贾府里头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吗？墨瑾还好说，将来去读书眼不见心不烦，她可是要整日里和那些太太小姐打交道的，这可怎么成？

怪只怪林府人口简单，没有机会让她学习勾心斗角。

想到那个第一面就可能问她和墨瑾有没有玉的宝二爷。

突然她想起贾敏走的那年，九阿哥曾给过她一个小盒子，里头可不是放了一对上好的羊脂玉牌。

黛玉便让雪璐找出来，回头交给霓裳羽衣的师傅们去雕刻，务必制成一对最精巧的玩意，决不能让狗眼看人低的轻视了他们。

还有给贾府众人的礼物也是必不可少的，想书中那些长舌妇多说黛玉小气，又是吃用皆是贾府，这次定要按照辈分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对了，墨瑾的行装也要抓紧打点好才行。

听林老爹的意思只怕他们一家将来要在京城扎根了，许多东西都要准备起来才行。

黛玉在院子里头忙的不亦乐乎，另一边，九阿哥已经出现在林老爹的书房。

“四王八公盘根错杂，只怕皇上腾出手来之后，他们家也没个好日子了。”九阿哥道，“你将孩子送去就不怕受牵连吗？”

“本我也是不愿如此的，只是，你看看这个。”林如海沉吟一阵子，将一个条子递给他。

那纸条上明显有几个细长的裂缝，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刺过一般。

只看了一眼，九阿哥便皱了眉头，“如此，你这两个孩子确实是离了你更安全些。”

“只是，如此一来，你岂不…”

林如海摇摇头，“无妨，当初我既应了皇上，我便也没想过要给自己留下个全尸。”

“我唯有一样放心不下，只是…”林如海叹口气，终究没再说下去。

“我会帮你护着两个孩子。”

“玉儿虽善良，但心中也有成算，轻易也不会被人骗了去。墨儿虽嗜读，但并不是个书呆子，大事上再有你帮忙，也就算过得去。”

“你这是在托孤？”九阿哥皱眉道。

“我只希望，若我去了。皇上能念在我这些年的辛劳上，免了玉儿的选秀。”

“选秀？”九阿哥沉吟一下，“你们家竟是满族？”

一般汉军旗的要父兄为官才有机会送家中女儿去参选秀女，可满军旗的自出生起便有登记，到了年岁无论家中是否有人为官都是要去参选的。他竟是头一次知道，林如海是满人。

林如海点点头，“先祖出身镶蓝旗，西林觉罗氏，不过到了我这里算是没落了，不提也罢。”

“那可难说。”九阿哥沉吟一下，“虽说你们这枝没人了，可就怕皇上一时兴起给你过继一个什么来，再者你那儿子将来只怕也是个为官做宰的料，皇上不会放过你的女儿。”

林如海将九阿哥随手扔在桌上的纸条子，拿起来，放在烛火纸上，很快，黄色的火苗便将那纸吞掉了。

“左右还有时间，只好慢慢再作打算了。”

九阿哥告别了林老爹便去黛玉的院子看自己的大侄女，这几年在往返扬州与京城，他对林家几人只怕比自己亲爹都要熟悉。

才见了黛玉，便道，“怎么？你这是要去逃难了？”

看着黛玉收拾的满院子都是物件，九阿哥只觉得头大，这丫头在干嘛？

黛玉只看了来人一眼，兴致缺缺的道一声安，便没再多话。

“这是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似的。”九阿哥一时兴起想逗逗这小姑娘，“京城多好玩呀！回头爷亲自带你逛去。”

黛玉叹口气，怎么可能，进了贾府的大门她只怕是再难出来了。

“今日你这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平日里头听说能出去逛你不都叽叽喳喳的吵半天？今儿怎么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我不想离开爹爹。”黛玉随意坐在箱子上，闷闷的开口，“更不想去外祖母家里住着。”

九阿哥好容易挤过满院子的木箱子才来到黛玉身边，“左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听说荣国府里头还有好几个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你去了不正好有伴。”

“我在扬州一样有玩伴。”

“你？”九阿哥撇撇嘴，“我倒是一个没见过。”

闻言黛玉望着九阿哥满眼都是控诉。

“你这样看着爷也是无用。”九阿哥朝着院子外头招手，“你总要学会长大的，不可能日日和爹爹在一起。”

不多时，两个同样打扮的姑娘便走了进来，并排跪在地上，显然是一高一矮两个人。

“这两个是爷送你的，大些的叫翡翠，跟了爷几年了会些个拳脚功夫，你要进京了，她跟在身边也方便些。这个小的，爷前些日子才捡的，跟身边的那木头差不多，也跟着你吧，你自己给她取个名字就是了。”九阿哥接了雪雁递上来的茶水，“这茶不错啊，回头给我包点。”

“我身边人够用了，就一个小姑娘哪需要这么多人跟着，你还是带回去吧。”黛玉厌厌的说。

“说你没长进吧，你还总不听。”九阿哥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身边那四个木头除了端茶倒水还会什么？翡翠是爷一手条件出来的，给你还便宜你了。小的这个虽才跟了爷，到底也在太医院拜了师傅，跟你进京还能接着学。这才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丫头，你再看看你身边的四个，会什么？”

“又训我…”黛玉撇撇嘴，拉了两个丫头起身，又对着年纪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爷前些日子买了奴婢还没赐名，嬷嬷一直叫奴婢小七。”小姑娘对着黛玉福了福身道。

黛玉略思考了一下，“那便跟着翡翠姐姐，就叫翡红吧。”

“多谢姑娘赐名。”翡红跪地拜谢。

去京城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黛玉扑倒林老爹怀中，狠狠哭了一场。

“爹爹真要送我们离开？”黛玉的哭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祈求。

“玉儿要乖，到了京城，不比在家里，要事事请示祖母，若想爹爹便写信回来。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使唤人去找九爷也是一样的。”林如海摸着女儿的头嘱咐。

若有办法，他也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