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症

　　这孩子是真的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开始安排后事了！

　　林寒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木小狸正说到“墓碑上刻个量子波动方程怎么样？比较有特色”，被突然闯入的林寒吓了一跳，下意识合上电脑。

　　“林寒姐？怎么了？”

　　林寒看着她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却写满“从容赴死”般冷静的小脸，又气又急又心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小狸！你…你都在瞎想些什么东西！”林寒的声音都在抖，“什么继承！什么遗嘱！什么骨灰钻石？！你才十六岁！你健康得能一拳打死牛！”

　　木小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我懂，你们都在瞒着我”的悲伤又懂事的表情，还反过来安慰林寒：“林寒姐，你别激动…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能接受的，我只是想提前安排好，免得以后麻烦你们…”

　　“你能接受个屁！”林寒彻底崩溃了，口不择言，“你没病！没绝症！健康得很！是我们！是我们脑子有病！”

　　木小狸：“？？？”

　　林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巨大决心，语速极快地把前因后果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是我！是我看你玩得那么辛苦还要强装开心！是我觉得心疼又憋得慌！就去找张首长说了！还拍了视频！然后张首长也跟着抽风！开始对你奇奇怪怪地好！我又没忍住！在没你的那个破群里跟孙颖莎他们感慨了几句！说你这孩子太不容易了！背着那么重的担子！连家都不敢回！玩都不敢放肆玩！然后那帮傻子就也开始用那种看小可怜的眼神看你！事情就是这样！根本没什么绝症！是我们这群大人自作多情！脑子进水！误会叠加误会！把你给吓着了！对不起！”

　　她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紧张地看着木小狸。

　　木小狸脸上的表情，从“悲伤从容”，到“茫然”，到“困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彻底定格为一种极致的…空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房间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

　　木小狸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生气，不难过，也不高兴。

　　仿佛一台过载的CPU，正在缓慢地处理着过于冲击的事实。

　　林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她宁愿木小狸跳起来骂她一顿，或者揍她一顿，也好过现在这种可怕的沉默。

　　终于，木小狸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她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过头，看向林寒，眼神里充满了某种难以形容的…虚无感。

　　她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

　　“没有绝症。”

　　“张老头突然父爱泛滥。”

　　“你们集体用看临终关怀对象的眼神看我。”

　　“是因为…”

　　“你们觉得我…”

　　“…‘玩得很可怜’？”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