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常在05

启祥宫外，夜色渐沉，风似乎比往日更冷了些。​​

曹贵人（曹琴默）倚在暖阁窗边，并未点灯。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她清瘦单薄的身形，柳叶眉微蹙，那双惯常蕴着温良笑意的杏眼深处，此刻凝着寒冰似的忧思。她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温宜公主，小小的身子温软地依偎着她，是这冰冷宫闱中唯一真实的暖意。

音袖轻手轻脚地走近，用气声说道：“小主，咱们派去探风的人回了，华妃娘娘那边……”她顿了顿，带着满腹不解与惊疑，“难道华妃娘娘大发慈悲，放过她了？”

曹琴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她低下头，指尖温柔地拂过温宜粉嫩的小脸，出口的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刃：“慈悲？呵……音袖，你跟了华妃这么多年，何时见她手软过？尤其是撞破了她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便是自寻死路！淳常在能活着回来，只有一种可能——华妃那边出了要命的岔子！周宁海……”她喉头滚动，那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怕是凶多吉少了。”

音袖倒吸一口凉气：“小主是说……”

“本是想借着淳常在遇险，把水搅浑，趁机给莞嫔卖个人情，也算为温宜日后留条退路……谁知道……”曹琴默眼底的算计被浓重的阴霾取代，她烦躁地将温宜抱得更紧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力量，“这下好了，周宁海真没了，华妃必然雷霆震怒，六亲不认。才和甄嬛那边有了点眉目，转眼华妃这座火山就要喷发……明日这阖宫上下，怕是没有一片清净地了！真是……”她疲惫至极地闭上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音袖看着自家小主略显苍白却依旧清丽的侧脸，小声劝慰：“小主别太忧心，或许……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呢？周宁海指不定是办别的事去了……”

曹琴默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隼：“想多了？你听听这外头的风声！”寝殿内烛火被她激烈的情绪带得摇曳不止，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山雨欲来风满楼……怕是明天，天就要变了。”

翌日，天果然“变了”。​​

御花园碧波粼粼的湖面，向来是赏景消闲的雅致去处，今日却成了一处惊骇的现场。几个负责洒扫的太监惊恐万状的嘶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具湿淋淋、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被从湖底捞了上来！

他身上太监的服制虽然湿透变形，但那象征着身份与主位的暗纹样式清晰可辨，腰间一枚特殊的玉扣更是铁证——正是华妃身边那位行事狠辣、忠心耿耿的首领太监，周宁海！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飞遍紫禁城的每个角落。

景仁宫，晨光熹微。​​

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梳妆台前，由着宫女绘春一丝不苟地为她绾髻插簪。她穿着家常的明黄寝衣，面上未施粉黛，显出几分不同于平日的柔和，但那通身端凝沉肃的气度依旧令人不敢直视。铜镜里映出一张保养得宜却透着疏离淡漠的脸庞。

绘春脚步匆匆，几乎是撞了进来，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娘娘！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皇后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眸光扫过铜镜里绘春失态的模样，声音如寒冬溪涧，透着冷意：“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本宫平日如何教导你的？让皇上或宫人瞧见，还道本宫不会约束下人！”

绘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角渗出汗珠，声音发颤却语速极快：“娘娘恕罪！实在是……方才外头值夜的侍卫头领来报，在御花园湖心岛附近……发现了……发现了一具男尸！已经打捞上来了！看……看衣着佩饰，像是……翊坤宫的周宁海总管！”

镜中，皇后的眼神倏然一变！像是平静的深潭骤然投入石子，漾开几圈涟漪，随即归于更深的沉静，但那沉静之下，却有什么东西在急剧燃烧起来。

她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镜子，目光落在绘春头顶，声音低沉缓慢：“哦？周宁海……死因可验明了？何时何地发现的？”

“回娘娘，”绘春强自镇定，“尸体是卯时初被湖上清荷的太监发现的。身上……只有落水的痕迹。身份……衣物腰牌都对得上，是周总管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