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晨昏定省散后,熹妃甄嬛的銮驾并未径直回宫,却在一阵令人猜疑的停顿后,转而逶迤行至永寿宫门首。
甄嬛由槿汐搀扶着步入殿内,凤目缓缓扫过殿中陈设,唇角勾起一抹辨不清意味的笑):“倒真是许久未踏足妹妹这永寿宫了,今日瞧着,竟也别有一番气象。”
晓玟容色淡淡,语气平静却不无疏离:“熹妃娘娘说笑了。永寿宫区区陋室,怎及得上您承乾宫的精雕细琢?一应布置,皆是圣上恩典所赐,足见……用心之深。”
甄嬛眸光微凝,笑意未及眼底,转而染上几许似真还假的慨叹:“经年未见,妹妹同本宫之间,倒是生分拘谨了许多。”
晓玟毫不避让地迎上甄嬛的目光:“深宫岁月流转,何人又能似那古井无波,始终如昨?娘娘与臣妾之间的情谊,早在三年前便已……散尽了。”
殿内死寂,唯有更漏声声
。晓玟的眼神倏然变得悠远,似跌回三年前,甄远道还未曾锒铛入狱。
彼时,晓玟还想着和甄嬛一直友好相处,不能一直都是对立方,她更是冒着风险苦口婆心劝解:“莞姐姐!朝堂风云,祸福难料!还望莞姐姐告诉甄伯父慎重行事,小心小人!”
然而,彼时的甄嬛正扶摇直上,圣眷正隆,哪里听得别人的话语的好坏,还认为晓玟嫉妒她父亲得到皇上看重。
可是后来谁曾想甄远道犯了大罪入狱,甄嬛也曾找过晓玟,可是晓玟既然知道结果就不可能改变既定的未来,而且皇上心里已经给甄远道定罪了,想要求情还要靠甄嬛自己,可是她自己因为与纯元皇后形似容貌都不肯放下自尊,要她去找皇帝求情,不可能。
所以,自从甄远道之事,晓玟就和甄嬛远了,至于那个求情皇帝去看望甄嬛也是最后的情分,可是甄嬛没有抓到那就不要怪她了
如今甄嬛这般看着自己,晓玟是一点都不心虚
。皇帝想要平衡后宫,他不希望一家独大,不仅是为了孩子,还有自己的未来,晓玟不可能在和甄嬛情同姐妹。
景仁宫的皇后知道此事后,还疑问自己谋划成功了,可她不知道甄嬛与晓玟不和还有皇帝的作用在。
永寿宫里,七阿哥弘昊,如今已经六岁,搬去阿哥所去住了,如今一日回来一趟陪晓玟用膳。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回来就是对着晓玟安慰。
弘昊:“额娘,弘昊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晓玟蹲下看重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心情好了很多,“嗯,额娘知道咱们的弘昊最是懂事乖巧”
弘昊小脸微赧,后撤半步,努力端着仪态:“额娘!儿臣已过稚龄,这般亲昵……逾矩了……啊……额娘快些松手……”
晓玟眼底含笑,手下力道不减反增,轻揉着他圆润的脸颊:“胡说什么,你如今才六岁。况且,我是你额娘,亲不得……那便揉揉这讨喜的小包子脸罢。”
嗯,这触感果然很好。
弘昊无奈又纵容,嘟囔着:“罢了……额娘能开怀就好……”
晓玟:“好了,额娘心里有数,无需忧心。弘昊要做小小男子汉,就别总操心这些。晓玟牵起他的手转向膳桌来,“该入膳了。用过晚膳,额娘带你去瞧瞧你那两个顽皮弟弟。”
弘昊:“好的,额娘。……皇阿玛……似乎许久不曾踏足永寿宫,与额娘共进晚膳了。儿臣……也有日子未见着皇阿玛了。”
晓玟执筷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然后温柔大说道:“皇上日理万机,朝堂大事岂容片刻懈怠?待到……朝事理顺些,他总会得闲来瞧瞧弘昊,瞧瞧额娘和弟弟们的。”
弘昊乌亮的眸子抬起,带着孩童的执拗与敏锐:“可儿臣……分明瞧见皇父近日得空便去探望六哥,也常至承乾宫熹妃娘娘处……”
晓玟心头微涩,执起绢帕替他擦拭唇角,果然是孩子,即使在聪慧也是渴望亲情,声音放得低缓:“额娘会一直陪着弘昊,可你要记得,弘昊,你的皇阿玛,不独是你一个人的阿玛。他先是这万里江山的君王,尔后……才是你阿玛。身处天家,莫要将寻常人伦之情的厚望寄托其中。”
弘昊似懂非懂,却郑重颔首:“儿臣明白了,请额娘安心。儿臣定当一心向学,勤勉刻苦。”
踌躇片刻,声音压得更低“额娘……近日四哥待我……有些蹊跷,言语间常撩拨我与六哥的情分,连三哥那般老实人,他……暗地里也使绊子,三哥竟浑然不觉……”
晓玟眸色骤然转冷,指尖微微扣紧桌沿,想着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是蠢的,这四阿哥不能再给他希望了,万一在和甄嬛结合起来可就难处理了,“哦?竟有此事?弘昊,你记牢了:往后对四阿哥,务必持敬而远,言语行动需分外仔细。至于你三哥……性子敦厚纯良,万万不可随之轻慢,至于四阿哥额娘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