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咏轩这才想起来，从昨天开始他好像就没吃什么东西，“饿了，这，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啥都没有，我看过了，全是饮料。”程念挺委屈的。

何咏轩站起来左右瞧瞧，拿出手机来想点外卖，划了两下又放下，“我去楼下买点，还快一些。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程念颇为迫切。

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何咏轩住的偏远没多少卖吃的的地方，他就每家都买了一点。生煎、锅贴、葱油饼、小笼包、大排面、白斩鸡摆了满满一吧台。程念坐不下，就站着吃。

何咏轩在洗水果，装好一盘草莓和樱桃。看程念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拉面条，他难免要嘱咐一句，“慢点吃，别噎着。”

程念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边嚼边点头，就是顾不得说话。

何咏轩看他换了薄衣服，才发现他现在也太瘦了，全凭骨头架子撑着，不禁问了句，“他平时不给你饭吃吗？饿成这样。”

他又用力点了点头，手指头比了个四，含糊不清地说：“算上今天，我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

何咏轩怔住，又用喝水掩饰，心下一时复杂。

一桌吃了一半，程念才停筷子喝了口水。他还是想吃的，就是没什么力气，想歇一歇再继续。

何咏轩一直看着他，眼神复杂，他被盯得不好意思，问：“看我干吗？”

“脸擦药了吗？”

“啊？”程念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有肿起来的巴掌印，他摸了摸，“没事，已经不疼了。”

“对不起，程念，我跟你道歉。没了解清楚就那么说你，是我不好。”何咏轩突然说起这个，态度非常诚恳。

程念这人向来是能蹬鼻子就上脸，又想起刚才那一连串的委屈来，追问：“还有呢？”

何咏轩不解其意，“什么？”

“你还打我了，两次。你不需要为这个道歉吗？”

反正什么都被他看见了，也挨了他的打又在他面前哭成那个样，干脆破罐破摔，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何咏轩见他精神好了些，终于有了笑模样，说：“第一次我可以跟你道歉，我没弄清楚以为你自甘堕落。刚才那个是打你试图……”

“我没想着去死。”程念抢先一句，是要他放心的意思。

“那你拿刀干嘛？”

程念不正面回答，只是嘟囔着，“反正我没想着自杀。”

“行，就算你这次不是。之前吃安眠药那次呢？”何咏轩一招接着一招。

程念辩不过，只想着糊弄过去，“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当然希望你不是真的要自杀，”何咏轩说：“我还能盼着你出事吗？”

程念不再说话了。

“你现在要怎么办？和谢一凡的事儿总得有个了结。”何咏轩又抛出个问题。

程念还是沉默。良久，何咏轩才又说：“你信我吗？”

程念抬头，“嗯？”

“你要是信我，就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再胡来了，不许再做傻事。”

何咏轩的语气很坚定又很温柔，程念看着他，郑重点了点头。

－

歇了一会儿，倒给程念歇困了，他帮着何咏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借了何咏轩的手机给爸爸和大飞分别打了电话，说自己手机丢了，一时联系不上他也别担心。

何咏轩找了个闲置的手机给他，让他暂时用着。他道了谢，回沙发上趴着去了。

“吃饱了就困，属猪的。”何咏轩笑他。

他没劲儿说嘴，抱着靠枕合上眼睛。

何咏轩见状连忙叫他，“别在这儿睡，再睡凉了，里屋睡去。”

“那你怎么睡？”

“你还管我死活？”

程念懒懒的，“也是，你欠我的，我管你呢。”

虽是这么说，但他并没动。何咏轩正擦桌子呢，见他这样有些不耐烦，手指叩两下桌面，说：“快去，别让我拽你。”

程念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边走还边抱怨，“真烦，刚刚都睡着了。”

何咏轩只是笑笑。

可是等程念趴到何咏轩的大床上，他反而不困了，浑身上下的伤痛都来折磨他来了，他轻叹一句，“操，人是猴儿变的，没有不贱的，这会儿怎么睡不着了。”

外面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何咏轩干嘛呢。他拿出手机来，上网看看。

跟谢一凡的这小半年他工作还是继续的，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在香港，回大陆也就三四次。拍戏暂时搁置了，一时没遇到适合他的好本子，他只好等着。再有就是他现在的状态糟透了，根本没能力去塑造角色。

关于演戏，程念承认自己有点天分，也喜欢，不然他不会坚持把演员这份职业做到现在。他刚出道那会儿许多报道喜欢用“天才”俩字形容他，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命好。要不是因为一部电影一举拿下国外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他业内认可度绝对不会这么高。奖项能加分，但不是全部，程念时常警醒自己，不要骄傲自满。

近些年的娱乐圈可谓是乱象纵横，最权威的那批人带头扰乱行业规则、自甘堕落，观众早腻烦了。程念身在其中，并没能杀出重围，就算有含金量极高的奖项托底，他这些年来也只是不温不火，更没太高的商业价值。最近一段时间，行业整体有所好转，他才跟着好起来了。但这刚接触了一部电视剧，就遇上谢一凡这孙子了……

程念想到这儿难免恨得牙痒痒。

至于何咏轩，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程念总觉得何咏轩演戏的热情不高，对金钱名利的欲望更是淡淡的。还有就是何咏轩这人自出道来就绯闻不断，真真假假的女友细细数来能有十余个，况且他本身性格也有点问题，说好听了桀骜不驯，说难听了就是一头犟驴，和记者朋友们关系处得很僵，那人家自然对他就没好话。

所以何咏轩在大众的印象中是玩咖一个，这种形象在粉丝经济当道的今天是肯定吃不开的。这本身没什么，十几年前的明星玩得比他野的多得是，但人家起码有作品傍身，何咏轩自头一部网剧《烈焰刀》表现惊艳之外再没好作品，那业内外风评自然是双双垮掉。

不过，他好像并不在乎，谁让人家爸爸有钱呢。

岁月从不败美人，生活从不败富二代。

程念出了道之后发现两条事实：其一，有钱人真多啊；其二，有钱人真有钱啊。当然还有第三点，有钱人真没人性啊。不过这点有些以偏概全，所以并未列入其中。

何咏轩与谢一凡一样，都是程念无法想象的超级富二代。谢一凡更“二”一些，因为人家是家里的独苗，颇有些万千宠爱集一身的意思。何咏轩家庭情况则特殊一些，他打小是跟着外祖在天津长大的，前头又有三个聪明能干的姐姐，所以他和香港的亲爹并不亲近，只能算个边缘人。

但这并不耽误何咏轩有钱，也不耽误他与谢一凡之流厮混。

靠，程念想起来，他当初和谢一凡认识还是何咏轩牵的线。

然而当下再追究这个已经没有意义，虽然事因他起，但他也要做英雄去把这事儿平了。程念只管吃好喝好，把伤养好。

闭上眼睛吧，噩梦终归是要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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