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她穿了一件墨绿色丝质吊带长裙，长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耳边和颈上是价值不菲的珠宝。妆容细致浓艳，在这间休息室里她是女王。

程念捧了一簇玫瑰花在门口站着，看得入迷。

“程念！”她终于发现了他，雀跃着站起身三两步蹦到他跟前，问：“好看吗？”

丝质礼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腰线，程念一池春水碧波荡漾，不由得露出微笑，回答她：“好看！哪都好看，谁都没你好看。”

她看到程念手里的花，神情有一瞬间的温柔，随即又恢复到之前的明媚自信，“送我的？”

虽说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让这束花非她莫属。

程念递给她，“祝贺你荣获‘最受期待女演员’。”

她接过花，嘴角勾起调皮的笑，“什么烂理由！”

这天是某视频网站的年中盛典，邀请了许多剧集主创为这活动造势。奖项设了二十来个，每项又不止颁发一个，基本是见者有份，俗称毫无价值的“猪肉奖”。

程念之所以收到邀请，是因为他一年半前拍的一部武侠剧要在此视频网站独播，并且是此网站第三季度的重点项目。

这部叫做《侠客行》的剧由当红流量小生与大导力捧的小花挑大梁主演，讲述一位初入江湖的年轻剑客的成长故事。程念饰演的是男主角的小叔，背负血海深仇的完美男二号。

现在和程念共处一室的绿裙子姑娘叫梁源，在剧中饰演程念的红颜知己，白衣飘飘的天仙人物，可以说从人设到造型都全面向小龙女看齐。

程念对这部剧的剧情和人物都不很满意，但无奈那会儿他看见“武侠”俩字就迈不动腿，想都没想就接下来了。他只管他的刀光剑影，任尔东西南北风。

马上就要去红毯候场，工作人员再三跟他们俩确认流程。《侠客行》剧组四名主演全部到齐，男女主觉先走，之后才是他们俩。红毯分秒必争，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梁源一直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边和程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见你了。”

“就出了张专辑嘛。”程念摆弄手上赞助商借给他戴的名贵戒指，言语间有躲闪。

梁源撇撇嘴，“人家香港的艺人都往大陆来跑通告，就你特殊，跑到香港发专辑。”

程念笑笑，不说话。

“对我们这些老朋友是爱搭不理咯！”梁源狡黠地看着他。

程念忙否认，“哪有，这不是因为离得远嘛。”

他和梁源是一年半前拍戏的时候刚认识的，哪算的上老朋友？但程念知道梁源的意思。

“那以后呢？”

“现在不是回来了……”

梁源眼睛亮晶晶的，稍显迫切地望着他，问：“那以后就和之前一样了？”

程念被她这样看着不免心虚，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回答她：“嗯，和以前一样。”

“来来来，两位老师！跟我来，我们要准备了！”工作人员催促上场，一屋子的人再度忙活起来。

夜色降临灯光炙热，盛夏高温之下，程念被黑西装裹得严严实实很是难受，可是要抬头挺胸，挽住梁源的手臂，对闪光灯露出淡淡的笑。

“程念！”“看这边！”“程念往这来一点！”

摄影师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的快门声、让他眼睛不舒服的镁光灯……一切的一切，他都太过熟悉，以至于有些头昏脑胀。

这是他自三月份以来头一次的公开亮相，大家越热情他反而越害怕。

盛典是一样无聊的流程，台上主持人拼命地活跃着气氛，台下附和着发出尴尬的笑声。程念坐着放空，等镜头对准他的脸时还要做出机械化的微笑。

等待着，与几个毫无演戏天分的年轻偶像一同领取“最受期待男演员”奖——这些人的经济公司自然是乐意自家艺人能与程念同台，好像把他们和他的名字放在一起，他们就能一夜之间变得会哭会笑会演戏，摆脱评分2.5的偶像剧一举受邀出席电影节。

程念的经纪人本来是劝他不要来的，说：“只要男女主角去主办方就没意见，你去了没人记你好反而会惹一身脏。”

但程念还是坚持出席，原因很简单，因为梁源要来。

而且经历了那些事，程念早没了之前的傲气。从前他认为那些韩国流行文化影响下的我国所谓的“爱豆”，不过是以贩卖性幻想为生的提线木偶。况且其中又有多少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心安理得接受粉丝的供养，却谎话连篇脑袋空空。

而现在，他对谁都没了不满。贩卖性幻想又如何？怎么都比他强百倍千倍。

等活动结束已是深夜，程念和《侠客行》剧组的其他三位演员带着团队聚餐，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助理小方本来叮嘱着他少喝点的怕他难受，可没一会儿一桌上的男同胞全被他喝趴了。连起哄最起劲的咱们的男主角，都已经是神志不清，嘴里念叨着“收视长虹”、“争三保一”之类的胡话被助理拉走了。

梁源同样喝了不少，她脸颊绯红发烫，可神志仍是清醒的。

程念冲她竖起大拇指，“你们山东人是这个。”

梁源用手扇风，眼热心动，突然冲他说：“这太热了，我们换个地方说会儿话吧。”

程念看她慵懒的神情，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叫服务员来结了帐，带着她先走一步。

梁源伏在他耳边说：“去我那儿。”

两人分别打点好，然后一块上了梁源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