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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落了雨，气温稍许转凉。程念只穿短袖牛仔裤，被风吹着感到一阵冷意。他追出来，跟在何咏轩身后亦步亦趋。

大半夜街道冷清，行李箱轮子与马路摩擦的声音格外响，何咏轩每一步都愤怒，漫无目的在街上走，路灯聚成一道强光，视线闪烁在霓虹之上。

快步走了半小时，何咏轩气得头昏，看到的东西颠三倒四。身后脚步声一直不断，他忽地转身，看向过分执着的程念。

程念手里紧握着他的手机，何咏轩粗鲁地夺过来，随意掷到旁边大路上。程念连忙小跑几步去捡回来，低眉顺眼地站到他对面。

何咏轩又夺过来，再扔。程念就再捡。反复五六次，等程念再捡回来已经破烂地不成样子。期间俩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有何咏轩的愤怒更上一层。

手机屏幕稀碎，何咏轩扫了眼，说：“你不用跟着我，跟着我也他妈没用。”

他浑身冒火，声音微微发抖，生气的同时又顾着脸面，明明放不下还要装潇洒，姿态相当别扭。他放完不咸不淡的话就继续走，程念仍跟着，步伐比刚才更急切了，好像生怕被丢下。

何咏轩一时间有很多想法，乱七八糟，天马行空，他认为程念和何咏轩旧情复燃，一会儿又觉得这俩人从始自终都没断。

一定是这俩人演戏骗他当王八蛋，对，一定是他妈的这样。俩驴操的。

何咏轩随便找了家稍微像样的酒店入住，在前台的忽悠下订了个最贵的套房。也是他这会儿神志不清，不愿意理会。

程念一直没走，何咏轩办入住的时候他就大厅角落站着，见他动身才又跟上，死乞白赖跟他上了一趟电梯。

“你他妈没完了是吧？”电梯关上后，何咏轩终于急了，“耍我有意思吗？”

程念畏畏缩缩地摇头，“我，我没有。”

“没有？”何咏轩让他给气笑了，抓住他的领子把他往电梯角里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逼？嗯？我是傻/逼是不是？你们俩合起伙来耍我？”

“哥，我没有。”嘴上虽是这么说，程念却不敢看何咏轩的眼睛。

“没有？”何咏轩说着结结实实地抽了他一嘴巴，“那视频里的不是你？还是不是那天的？你们俩够可以的啊！”

程念被打懵了，脸急得通红，但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电梯门打开，何咏轩将他往地上一扔，拎起行李箱往外走。程念不敢愣着，爬起来追上去，但还是被何咏轩给关在了门外，留给他的只有愤怒的关门声。

程念有些喘不上气，他慢慢蹲下，整个人缩成一团靠着墙坐下。事到如今他觉得何咏轩什么反应都不过分，他也顾不上怪谢一凡，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

他心跳过快，控制不住地发抖，必须拼命喘气才能维持呼吸。他把脑袋埋起来哭了好一会儿，瑟缩着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想给何咏轩播一通电话。

何咏轩平时出门习惯携带两部手机。一部坏的在他手里，另一部应该还能打通。

第一个号码拨出去，是关机。程念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这下又突然崩溃哭了起来，他抬手扇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拨出去另一个。

“嘟——嘟——”

还好能打通，程念松了口气，又能活下来了。但等待音一直响到结束，并没人应答。毕竟是头一通，程念不灰心，继续拨打。他想，是不是他打错了？如果没错，何咏轩是不是没看见？还是睡着了？如果他是故意不接，那他一直打会不会太烦人……想得越多越痛苦，程念能做的也只是一直重复拨出号码。也多亏了这个重复性动作，他呼吸慢慢地平稳了许多。

出乎意料地，在他第二十三次打过去的时候，居然有人接通，可并没有人说话。程念已经做好播下一通的准备，或者说已经习惯了没人理他，这冷不丁地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他还没准备好，愣了几秒才开口：“哥？”

他试探性地问，呼吸声碎了一地。对面还是沉默，他鼓起勇气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我根本，我……对不起咏轩哥……”

程念说着又哭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那头有一声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叹息，程念只顾着低声哭就没听到。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挂掉了。

然而还没等程念崩溃，身旁的房门就被打开了，何咏轩看着他，眼神像刀子。

程念忙不迭地爬起来，晃晃悠悠地站到何咏轩面前。

“进来。”何咏轩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程念姿态别扭，进了屋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低下头，偶尔偷偷抬头瞄一眼。

何咏轩步伐沉重，坐到沙发上看着他，但不说话。程念被盯得难受，突然又抖起来，他右手按住左手，用力掐住手腕才稍微缓解一些。

“我让你进来是想跟你说清楚，咱俩就这样吧，从此以后就没关系了。我不想跟你算这些账，没意思，我以后也不想再看见你了。”何咏轩说完这话，盯着程念看了一会儿，见他一言不发一副窝囊样就来气，于是又说：“从刚才在你家到现在，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了，你要能说清楚他妈早就说清楚了，你也不用再跟我在这缠，趁早回去。”

“我不。”程念硬着头皮说，然后慢慢蹭到何咏轩面前蹲下抓住他的手，“哥我不走。”

何咏轩仍是死盯着他的脸看。他的确长得漂亮，那双眼睛尤其漂亮，狠起来决绝毒辣，哭起来我见犹怜。他流了满面的泪，左脸残留着一个不太清晰的掌印。何咏轩冷笑一下，抽出手朝他脸上又是一巴掌。

这巴掌比刚才那个还实在，程念不受控地偏过头去，却一点都不退避。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何咏轩还愿意打他。

“你有病吧？我都不明白都这会儿了你还找我干什么？找他妈的姓谢的去啊！”何咏轩情绪渐渐失控，提起谢一凡更是。

程念还是那句话，“不是……我……”

“不是？和谢一凡睡的不是你吗？我他妈就不该信你的话，还什么没要过他的钱？对，你是不要，你还不如出去卖的呢，你是白给操的是吧。”

何咏轩说咬牙切齿，拎着他的领口把他提起来，“你俩只有这一回吗？狗日的谢一凡叫你叫得可亲热了，你俩倒是如胶似漆啊！”

“没有！”程念连忙否决，他脖子被勒得很难受，“没有，哥，我从来没主动找过他，从来没有！”

摇摇欲坠。何咏轩看着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摔碎了。如此消瘦如此软弱，如此不堪一击。

“把衣服脱了。”何咏轩说，然后把他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