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到半途，她们一行人碰到了同样中途离席的萧凛。

她随着一行人附身行礼“臣女见过六殿下。”

萧凛走上前来，想伸手扶起她，意识到不妥后又收回了手“快请起，叶大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那随行来的太监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叶大小姐是打算回宴席了吗？”

“正是。臣女无意打扰，六殿下便继续赏景罢。”

萧凛没有那刻这样懊悔自己嘴皮子不灵光，说不来什么哄人开心的好话。

“其实，我正打算回去。叶大小姐可要一起？”

叶冰裳垂着眸，不敢去看他的面容。

她明明那么期盼能与他重逢，可真走到了他身边，又徒生悲切，生怕这一切都是梦。

要她怎么坦然面对他的一腔赤诚，一往情深。哪怕他身死的过错不全在她，可她的背叛与利用，是切切实实发生了的。

收拾好那些负面情绪，她一再俯身“那便谢过六殿下了。”

一路走了好一会，萧凛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搭话。

“听闻，叶大小姐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施粥？”

“六殿下统领京师，庇佑万民，臣女这点小事，与六殿下所谋之事相比，不足挂齿。”

“叶大小姐过谦了。”他刻意放慢脚步，想多留她一会“皇家受百姓供奉，本就有职责守护天下万民。而叶大小姐施粥行善，也是为皇城治安解忧。”

“只是女子在外，总是多纷扰，叶大小姐也需注意照顾好自己。”

叶冰裳听着他谆谆嘱咐，仿若回到从前，他们刚成亲那会。

那时候他还在盛京当差，每次去京郊军营前，也是这样唠叨着她注意各种事情。若不让他说完，便要跟她闹脾气，斥她不懂得爱惜自己。

萧凛见她终于肯抬头看他，愣神瞧了她好一会，耳后一片绯红。

叶冰裳在延和殿侧门见到叶夕雾的时候，她并不感到意外。她与萧凛在一起时，总少不了叶夕雾来搞破坏。

她规矩的对着萧凛行了个礼“大姐这么久不见，原来是出来寻六殿下了呀。”

“大姐可真是教妹妹好找。皇宫又不比将军府，怎么这般没规矩呢？害得祖母和父亲担忧了好久。”

叶冰裳真的很感谢叶夕雾还是一如既然的恶毒愚蠢，送到手的匕首再不用就太笨了。

叶冰裳含笑看着她“二妹妹，出来前已让嘉卉秉明了祖母，我是等父亲也同意了之后才出来散心的。”

叶夕雾没想到她这次竟然敢反驳，瞥见萧凛不悦皱起的眉头，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我怎么没听祖母说过这事，大姐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二妹妹想必当时看歌舞迷了眼，祖母可是挨着妹妹坐的呢。”

她也不管叶夕雾脸色如何难看，向萧凛告了别“今日多谢六殿下相送，臣女不宜离席太久，便先回去了。若有叨扰之处，臣女便先赔个不是了。”

“叶大小姐何出此言，要说叨扰，也是我唐突在先。”

叶夕雾瞧两人告个别也眉来眼去已是气极，这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偏偏她又无计可施。

等叶冰裳进了殿内，她本想去找萧凛搭话，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压根就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回到叶家的时候，叶冰裳刚下轿，还未站稳便被人兜头扇了一巴掌，整个人歪倒在地。

叶啸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叶冰裳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后厉声斥道。

“叶夕雾！你又在闹什么情绪？怎么能当众打自己姐姐，还有没有点女孩子样？”

“爹爹！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我？明明就是她害我在六殿下面前丢了脸，我凭什么不能打她？她这么恶毒的贱人，也配当我姐姐。”

叶啸看了眼周围的仆人，脸色一阵红白交加，他看向叶冰裳显然是想要个解释。

叶冰裳心底冷笑一声，借着嘉卉的搀扶，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还请父亲容禀。”她看向叶夕雾，柔声分辩着“今日宫宴，冰裳在御花园闲逛，回来时碰巧遇见了六殿下。六殿下仁善，说着顺路便带着一行宫人与冰裳回了延和殿。”

“后来在延和殿侧门碰见了二妹妹，可二妹妹却说，冰裳位禀告祖母父亲，擅自离席不守宫规……”说到此处，她声线哽咽，稍作停顿了会。

“且不说冰裳离席前已获得祖母父亲准许，二妹妹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斥责冰裳不懂宫规，把皇宫当做将军府。不懂规矩与藐视皇家的名头若是传到皇上皇后面前，冰裳一人受罚事小，可若因此连累了父亲乃至整个将军府，便是罪过了。”

“你胡说！父亲，你不要听这个贱人危言耸听！”

叶啸听了叶冰裳的解释，差点气个仰倒，哪还听得了她一口一个贱人的叫唤。

“够了！叶夕雾你真是能耐了，你今日闯大祸了知不知道？！你还有脸诬陷亲姐？”

叶老夫人怕叶啸动气罚的太过，连忙上前把叶夕雾护在怀里。

“好了好了！囡囡还这么小，她懂什么？你跟她置什么气？皇上皇后那边，我自会进宫跟他们讲明白的。”

她看了叶冰裳一眼，说道“此事，便这么揭过吧。”

叶老夫人想揭过，可叶啸这回在宫里丢了脸，不用等明日朝堂，恐怕今晚便有不少人耻笑他教女无方。今日若不做做样子，稍作惩戒，叶老夫人在皇帝皇后面前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不讲理？犯了错就得受罚，您这样偏袒，这混账哪日能懂事？”

叶老夫人又看了眼叶冰裳，奇怪她这次竟不服软说好话了，便也冷下脸来。

“冰裳，你也觉得囡囡该罚吗？”

叶冰裳垂眸看向地面，恭谨道“祖母，父亲也是为了二妹妹，为了叶家好，您作为母亲，也体谅体谅父亲的苦心吧。”

叶老夫人被堵得语塞，半声不吭的看着叶冰裳，好似头一次认识她一般。

叶啸听了叶冰裳的话，倒是回头看了她好一会，心底有些欣慰大女儿如此体贴懂事。

“夕雾，今晚去祠堂跪一宿好好反省反省，我会派管家看着你的。”

叶冰裳瞥了眼那祖孙俩难看的脸色，福身告退“祖母，父亲，要没什么事，冰裳就先回后院了。”

“先找府医看看，女孩子脸上可不能落下伤口。”

“谢父亲关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冰裳自会爱惜自己的。”

叶冰裳走后，叶啸也没久留。叶老夫人倒是一路安慰着她的宝贝疙瘩，只是她也没办法收回一家之主下的命令，只能关怀再三，含泪规劝。

顾剑站在树梢上看了这么久的戏，人早就麻了。

这柱国将军府还真是一堆卧龙凤雏，人间极品。这叶大小姐是什么倒霉神仙下凡，什么人都给她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