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裳带着嘉卉在御花园一角观赏芍药,她远远的避开人群,一是为了躲萧凛,二是叶啸失势,她懒得去应付那些官家小姐的冷言冷语。
萧凛还是找了过来,她自知避不过,大大方方的见了礼。
“六殿下找臣女,是有何事?”
萧凛拿出先前那枚玉佩,歉疚道“我那日有紧急军务要处理,没能及时赶到。之后父王又连夜召见,一直没能与你讲明……我以后,不会再失约的。”
叶冰裳看着那枚玉佩,她此时顶着众人的目光,若是推辞了萧凛定会失了颜面,若是违心接了,皇后那边怕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到底还是不忍心,她接过那枚玉佩,温声道“六殿下不必自责,本就是一些家事,也不好教外人掺和。”
她回头瞥了眼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的嘉卉“是我的小丫头不懂事,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她一再拜别,不给萧凛攀谈的机会,领着嘉卉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萧凛愁苦的愣在原地,他只当是他没能给她庇护,往后定会补偿回来的。
嘉卉犯愁了好一会,决定主动认错“小姐,我知错了。那日嘉卉实在害怕,小姐本就体弱,若是真跪上一日,怕是又要汤药不离手了。”
叶冰裳望着池中芙蕖,轻叹道“我知你是为我好,怎会真的怪你?只是如今你也看清了,在六殿下心中,总有许多事务是排在我之前的。他是个谦谦君子,是顶好的良人,可他并非我良配。许多事理解归理解,却难以在心内和解。”
“我只盼着此生我放过他,他也能忘了我,而后另觅良缘,各生欢喜。”
澹台烬躲在树后听着她这一席话,很是不解。
他以为她与萧凛是两情相悦的,如今看来,反倒是萧凛一厢情愿。
他看向少女静好的面容,心底有个声音在倾诉着占有,就像是生根在他骨血里的执念,让他迷惘困惑。
若她不爱萧凛,那她应该爱谁呢?
皇后召她觐见时,脸色并不好看,想来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已传到了她耳里。
她恭敬的跪拜行礼“臣女叶冰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打量了她一会,抬手让她起来。
“走进些,到吾身边来。”
叶冰裳依言走近,在她身前五步远处停下,并未抬头见她。
皇后又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走到近处,皇后牵起她的手,锐利的目光细细的看着她的面容,赞道“叶大小姐面若芙蕖,冰肌玉骨,也难怪凛儿如此喜欢你。”
叶冰裳附身跪拜只道”臣女不过弱质芊芊,担不得娘娘如此夸奖。而六殿下,不过是见臣女纤弱可怜,一时恻隐罢了。“
皇后轻抚额角,想了片刻问道“听叶大小姐的意思,是不喜我儿了?”
“六殿下风光霁月,是盛京官家小姐心中的明月,人人钦慕向往。可臣女早已有了心上人,心若磐石,不可转也。六殿下是难觅的良人,可臣女的心早已许了他人。”
她将那枚玉佩举过头顶“方才在御花园中,是恐损了皇家颜面,臣女才接下此玉。如今奉还给娘娘,请娘娘替臣女解忧。”
皇后接过那枚玉佩,笑问道“是哪家儿郎,竟得了叶大小姐青睐?”
“不过是一小小茶商,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
皇后有些惊讶的看向她,她的儿子,竟是被一商贾比了下去。她一时不知该高兴叶冰裳不爱她儿,还是替其感到哀叹。
“叶大小姐可想好了,商贾末业,君子所耻。弃士就商,你往后是要吃苦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臣女不悔。”
皇后望向她坚毅的目光,这才有了真心的笑颜“快起来吧,之前是吾误解你了。”
叶冰裳没有起身,而是郑重得磕了个头“臣女有罪,烦请娘娘听臣女阐述。”
皇后来了兴致,问道“既叶大小姐愿意坦诚,那便说来听听吧。”
“臣女曾哄骗过六殿下,说臣女心悦澹台殿下。臣女本意是不想殿下注意到情郎,想着祸水东引。六殿下聪慧,想来已识破臣女计谋,不过心善未揭穿罢了。”
见皇后无甚反应,她接着说道“臣女虽诓骗了六殿下,却也是为了盛国,为了六殿下着想。”
“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六殿下是君子,对那质子以礼相待,但澹台烬未必心诚。臣女一面想着让六殿下知难而退,另一面也想着六殿下对其多有防范,以防哪日心生恻隐,着了小人的道。”
皇后伸手扶起她,轻叹一声“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非我儿良配。”
“叶家与皇室,本就是表亲,应该予以亲厚信任的。可朝堂之上风云变幻,陛下有许多的不得已之处,只望叶将军能体谅一二。”
“娘娘放心,臣女自会多多劝慰父亲的。”
皇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既是表亲,你又是为了盛国思虑,吾岂能怪你?应当予你嘉奖才是。”
“只是凛儿性子重情倔强,他一时难以释怀。不若今日,吾让你二人结为异姓兄妹,既断了他的念想,也是对你的奖赏。”
叶冰裳目的达到,眼底泛起轻快笑意“如此,冰裳便觍颜,领受娘娘心意。”
皇后满意一笑,吩咐身边近侍,让他去请萧凛过来。
萧凛踏入殿内,见叶冰裳与皇后谈笑亲昵,请安时带了份欢喜。
皇后示意他上前,一手牵着叶冰裳,另一手拉着他,温言笑语。
“吾对冰裳一见如故,想凛儿今日认下个妹妹,来日常伴在吾身侧,也全了吾未有女儿的遗憾。不知凛儿可愿全了母后这心愿?”
萧凛面色惨白,怔愣着望向皇后,眼里尽是恳求。
“母后,儿臣……儿臣……”
他想说他心悦叶冰裳,可叶冰裳清凌凌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情谊。
他看见皇后手中的玉佩,明白叶冰裳已在皇后面前拒绝他了。
叶冰裳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接过话头“殿下孝顺恭谨,想来是高兴的话都说不完整了。义母就体谅些,莫要怪义兄殿前失仪。”
皇后高兴的接过话头“如今吾儿女双全,得偿所愿,哪里舍得怪他?”
她二人一言一语,敲死了他们为异姓兄妹的事实,不给萧凛半分辩驳的机会。
萧凛哪里还不知她们的盘算,只这声妹妹,他实在煎熬苦痛,难以宣之于口。
“儿臣还有要事同父王相商,便先祝贺母后千秋华诞,福绵体健。”
皇后不忍心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叹了一声“只盼凛儿能早日释怀了。”
“殿下仁爱,心忧家国万民。定能清醒过来,谅解娘娘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