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上班！不想上班！
人为什么要上班？
好想下班！好想下班！好想下班！
站在天台上吹风的林胜宇，内心已经疯了好一会儿了。
晚上八点三十分，本该是放松的下班时间。
池骋请求视频通话的消息不断弹出。
“林总，你在哪里？”
林胜宇都躲到天台了，还是躲不过池骋这个加班狂魔的信息。
他无奈地闭上了眼，而后又默默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如何避免和加班狂魔同事一起加班？”
网友们的回复千奇百怪，点赞最高的竟然是:向同事告白，转移同事注意力，让他沉迷谈恋爱顾不上加班！
“恶……”
林胜宇立马用力摁灭手机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脏东西。
天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抬头却看见池骋举着两盒牛奶站在门口，白衬衫领口沾了点打印机墨渍。
池骋的声音比风还轻，目光落在他指间燃着的烟上:“什么时候学会抽的烟？”
林胜宇夹着烟的手顿了顿，难得没竖起刺：“我爸妈去世的时候。”
这玩意儿是逃兵的盾牌，能把深夜里翻涌的苦都闷进肺里。
“别拧着眉头苦瓜脸的模样。有些树生在旷野沃土，有些树生在悬崖，我只是运气不太好的那一棵，但我没留下遗憾，这就够了。”
池骋还是心疼，这些年，对方都是一个人过吗？
“抽烟不好，别抽了。”池骋抢过林胜宇手中的烟，自然而然地放进自己嘴里，等烟圈在自己肺里深深地过了一个圈，才终于呼了出去，连同自己的心疼，一起随着话语问了出去。
这些日子，与林胜宇斗智斗勇，追逐着这只胆小的小老鼠，直到现在，小老鼠才愿意展露自己的真实思绪。
“小孩子家家学什么大人抽烟？戒了！”林胜宇下意识地抢回烟，指尖碰到池骋的指腹，烫得他心尖颤。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总跟他斗嘴的拽少爷，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可他还是改不掉当老师时的习惯，忍不住想管着。
池骋突然笑出声，眉眼弯成月牙：“林老师，咱俩这算间接接吻吧？”
“咳……”林胜宇下意识地把烟丢得老远，“胡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活爹。”
“那我不介意来场父子不伦恋。”
“滚。”林胜宇直接一巴掌拍他的背。
靠！跟这家伙就没法好好谈心。
池骋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靠在栏杆上看远处的万家灯火，沉默了好一会儿。风卷着池骋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我很后悔出国。没有你，一切都没意思。”
林胜宇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富家子弟谈“没意思”，可他当年连“有意思”的资格都没有——两年攒够几十万手术费，白天跑项目晚上做兼职，指甲缝里永远有洗不掉的咖啡渍；父亲终究没熬过复发，母亲跟着走后，他抱着两个骨灰盒在医院走廊坐了整夜，连哭都不敢大声。
后来他把自己埋进工作里，学会了抽烟，却总在闻到烟味时想起池骋——想起校园里那个少年，把作业摔在他桌上说“林老师，你讲得太快了，我还得再听一遍”，想起分开时，对方死死攥着他给的笔记，说“我会回来的”。
同事们都调侃:“精力旺盛的池少爷和永远睡不够的林老师。”
不得不说，那段日子让刚毕业的少年心气的他十分难熬。
但也记忆深刻，竟然也成了苦日子里难得的鲜活。
——
返回办公室时，苏秘书抱着个快递跑过来，声音压得像做贼：“林总，求您帮我把这个递给池少！”
林胜宇捏着快递挑眉：“他不就在那儿吗？”
“您不知道，池少在外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也就对您像小棉袄！”苏秘书苦着脸，“远端集团的人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喘！”
林胜宇朝池骋的工位看去，那人正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却没碰键盘，视线早黏在他手里的快递上，像只等着投喂、等着关注的大型犬。
林胜宇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这家伙，果然还是对自己身边所有的人抱有极强的警惕性。
他走过去把快递往池骋桌上一放，故意逗他：“苏秘书递个快递都要绕三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池骋没接话，拆开快递的动作却放得极轻，里面竟然是两个马克杯，上面的图案是池骋和林胜宇难得的合照，马克杯里的林胜宇还留着刘海，虽然抱着厚厚的书本，皱着眉头，但青春气息十足，而那时的池骋嘴角翘得老高，偷偷在镜头外比了个耶。
池骋把带有自己头像的杯子推到林胜宇面前。
“你还留着照片？我记得都被我扔了。”林胜宇的声音顿了顿。
池骋的指腹蹭过杯子上林胜宇的脸：“果然，你当时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了吧？”
池骋抬眼时，眼底没了平时的调笑:“出国那天，我差点是被绑着上飞机的。”
林胜宇猛地攥紧了手，指节泛白。他以为那段日子早被时间磨没了，却没想到会被池骋翻出来，摊在亮着的灯下。
“林老师，”池骋突然起身，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膝盖几乎碰到他的，“以前你忙着生存，没空想别的。现在……能不能分点时间，想想我？”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林胜宇看着池骋眼里映着的自己，突然想起天台上吹过的风，想起那杯没喝完的牛奶，还有被丢在风里的烟蒂。
刚想开口的林胜宇，突然脑子晕乎乎的，天旋地转，竟然晕了过去。
闭眼的最后感受，是池骋慌乱的眼，和温热的手。
林胜宇第一时间不是想什么别的，而是:我好像可以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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