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中的左航见邓佳鑫十分顺从,便起了兴致,将那一葫芦的残酒尽数喂给了他。
瞅着眼前人上下滑动的喉结,左航从邓佳鑫的怀中挣脱,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摸上前来,在邓佳鑫的脖颈上来回摩挲着。
左航「仙君看着甚是面生,又如此拘谨,想来不常于神界走动,今日巧逢仙君,共赏这万花盛放之景,也算是有缘。」
左航「不知仙君来自哪座海岛仙山?府地取了何名,若是能得知仙君名号,倒也不负今日同饮之欢。」
若是换了旁人,如此随意的触碰,邓佳鑫早就恼了,可看着眼前双颊通红的少年,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花香,邓佳鑫并不觉得讨厌。
邓佳鑫『许是今日喝多了酒,心情不错的缘故吧......』
少年似乎并不急于求个答案,伸手勾住邓佳鑫的脖颈,将酒葫芦在手中晃了晃,见重量轻了不少,脸上露出些许遗憾。
左航「花气袭人惜夜短,美酒良辰不留人......这槐江山从不缺风花雪月,却只差一卮(zhī)好酒,可惜啊,酒阑人散,再醉人的酒,也有喝尽的时候。」
注1:酒卮,古代盛酒的器皿,北周的庾信在其诗作《北园新斋成应赵王教》中有云,“玉节调笙管,金船代酒卮”。
不知怎的,邓佳鑫一向是不喜欢这美酒清歌的场合,但偏偏今日不同。
少年言语之中的惋惜之意,似乎将邓佳鑫感染,心头竟也如一池静水,被吹起了波澜。
邓佳鑫紧盯着少年,视线随他一连串的动作左右摇摆,心绪几度起伏回转:
少年将葫芦朝下,待残液流尽,用塞子堵住葫芦嘴,重新挂回腰间,少年转身整理自己的衣物,将披风重新系好,似有离去之意。
邓佳鑫见状,心里一股冲动涌起,并未加思索,把一句挽留破口而出。
邓佳鑫「慢着!既然还未尽情,怎可扫兴而回?今日机会难得,席间美酒量足,还请稍待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少年浅笑一声,摇了摇头,拦住拔腿要走的邓佳鑫,只见他眸色明亮,哪还有半分醉意。
左航「仙君方才饮过我葫芦中的酒,与那席间琼浆相比,可入得了仙君之口?」
邓佳鑫眨了眨眼,似将方才的残酒重新回味一番,看着少年盈盈笑意,斟酌字句后作答。
邓佳鑫「今日天帝设宴于此,席间美酒数不胜数,更有那杜康之宝,酒中珍品醉花荫。」
邓佳鑫「而方才所饮酒水,与醉花荫醇美柔暖不同,入口带有冷冽之意,在下贪杯,倒一时难说哪类更好了。」
少年听罢,并未流露出许多情绪,接着邓佳鑫的话说了下去。
左航「今日席间,天帝赐下美酒不少,就连千金难买的醉花荫也毫不吝啬。」
左航「而仙君凑巧,撞见我在此处独酌,自然能够知晓,我对那席间的玉露琼浆并不感兴趣。」
左航「仙君既然品得出来,我葫芦中的酒入口清冷,正所谓“投其所好”,如何又用席间如汤暖酒留我呢?」
左航自小便在觥筹酒宴上“摸爬滚打”,想与他共饮对酌的人不在少数,左航自然也知道如何应对。
方才他借着酒兴,与眼前看似呆板的仙君玩笑取乐,轻易便哄得他心浮气躁,想要留住自己。
并非左航有意为之,只是今日在席间被人百般为难,而他赔得笑脸太多,有些失意,因而做出些任性之事,以平复心中的落寞。
左航口中之言犹如“四两拨千斤”,轻易便将邓佳鑫打发了。
邓佳鑫被少年一番巧言,说得面上泛红,舌头仿佛打了结,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言尽于此,少年没有再与邓佳鑫纠缠,绕过眼前人,沿着从花蔓中蜿蜒而出的小径,匆匆离开了。
邓佳鑫看着少年背影,心中怅然若失,半晌才回过神来,猛然记起二人还未互通名姓,连忙去追,却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只剩槐江山清冷的风,将邓佳鑫的心里吹得空落落的。
手中的竹纸被邓佳鑫揉得皱巴巴的,扫了眼上边的短剧,邓佳鑫轻轻叹了一口气。
打这日之后,邓佳鑫仿佛转了性,成了神界宴饮祝酒上的常客,虽然话依旧不多,但至少不再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邓佳鑫自己清楚,他反常的行径,究竟是为了什么:
经过多方打听,邓佳鑫知道那日在槐江山上见到的少年,名为左航,是钦原妖族的少主,打小聪慧可爱,受到不少上界神祇的宠爱。
邓佳鑫展开那一张已经缺角的竹纸,瞧着上面潦草的字迹,在水府案头,默默写下少年的名字,偷偷誊抄了无数遍。
频繁参加宴饮祝酒,只是希望有机会能再见左航,无奈邓佳鑫神阶低微,能收到邀请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场合,左航自然不可能屈尊前来。
倒是邓佳鑫自己,因为长相英俊,气质清冷,颇受一些仙郎神娥的喜爱,身边总是莺莺燕燕,让他不堪其扰。
其中也不乏一些浪荡之徒,对着邓佳鑫揩油动手,有些甚至想用锁阳孢子,迷了他的心智,借机下手。
当然,那些人并未得手,邓佳鑫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了那些难以言明的“秘闻”:
就好比鱼水之事,有时不必动情,可用药催化,也能让人沉醉其中。
就在邓佳鑫因相思而痛苦之际,上天仿佛给他开了一个玩笑,数月之后,他在英水之畔,救起了醉酒落水的左航。
然而,左航早已把邓佳鑫忘在了脑后,根本不记得槐江山发生的事,只当与他是初遇。
万幸的是,左航对邓佳鑫有了兴趣,两人你来我往,最终互诉衷肠,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但是,左航和邓佳鑫的秉性相左,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的人,因此,二人磨合得异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