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左航诵念的贺表,端坐在金苑仙宫之上,兴致缺缺的天帝,终于抬起了视线。
天帝「此宝竟有如此稀奇!钦原少主,速速入殿与我解惑。」
天帝的嗓音如清夜闻钟,传扬于下都昆仑之上,前来贺寿的各路神祇皆听得清清楚楚。
玉虚峰上的金苑是天帝在下都昆仑的行宫,象征着神界至高无上的威权,除了天帝与西王母,其余的神祇未经允许,均不得入殿。
即使是太初上神一脉,也只有战神冥夜、江疑神公冶寂无领受过入殿听封的殊荣。
如今天帝竟为了左航,破掉了神界一贯禁令,这引得在场不少神祇倒吸一口凉气。
有的神祇固守旧规,已经不顾寿宴场合,出口劝谏,希望天帝能收回金旨。
昆仑众神「帝君容禀!下都昆仑是神界重地,异类本就不应踏足!」
昆仑众神「这钦原妖族并非我界中人,帝君不曾驱逐,留了他们在昆仑休养生息,乃是尊者仁心,吾辈无不敬服。」
昆仑众神「自金苑仙宫落成,除了勇立大功的昭武虎将,均无入殿的先例。」
昆仑众神「今日,帝君若准许这钦原少主步入殿中,如此荣宠过盛,会使得归附神界的其他妖族生出异心。」
昆仑众神「如此一来,下界四方不安,对神界在海内的格局,有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有人带头陈情述说,众神祇中不乏看风使舵之人,纷纷出言附和,硬是将左航拦了下来,不许他再向前一步。
今日前来贺寿的神祇之中,不乏武神出身的仙郎,这些人大都跟随冥夜,讨伐过四方妖类,素日里便瞧不起受封神位的妖修。
更何况左航身份尴尬,他既非神界之人,也不似下界巴蛇刘耀文,修为深厚,足以让神界忌惮,如今竟然得了入殿之荣,这些武神如何能服气。
武神出身的仙君脾气都大些,且神界许久未曾征战,这些人都自由散漫惯了,早已忘了殿前礼仪。
这些武神仗着自身战功,一番吵嚷,其中有气盛之人,已经伸手去拉左航衣衫,推得他左右趔趄了几步。
身居末席的邓佳鑫,看到那些仙君粗野做派,生怕左航吃亏,便顾不得礼节,从席间起身,越过众神祇,想要奔赴左航身边。
那些武神声高气粗,吵得左航头痛不已,身上野蛮的触感,又让他后脊发凉,脑中闪回记忆,仿佛又看到了那日月下惨死的仙娥。
邓佳鑫远远望见左航,见他脸色惨白,视线飘忽不定,便知他同那日情动之时一般,陷入了不可言明的创伤之中。
邓佳鑫心中急躁,周身神力沸腾,从识海中抽出佩剑,健步上前,以凌厉的剑锋冲开人群,挡在了左航身前。
那些为难左航的武神,到底是从杀伐血海中滚打出来的,感官敏锐,并未被邓佳鑫的剑锋伤到分毫,轻松躲过之后,反而将邓佳鑫与左航围拢起来。
邓佳鑫也是武神出身,与一众武神算是同袍,人群之中自然有人认得出他,便率先喊了出来。
昆仑众神「小小水伯,真是大胆!金苑之上,竟敢携带兵器,岂非对天帝有不臣之心?」
邓佳鑫执剑威逼众仙君,助左航脱困,为他夺得了喘息机会,左航感受到邓佳鑫身上的熟悉气息,心神逐渐稳定,终于有了力气讲话。
左航「几位神君休要浑说!天帝命我入殿,你等竭力阻拦,岂非与帝旨相悖,如此看来,怀有狼子野心的,究竟是谁?」
左航说完,转了个身,从后腰里拿出一卷纸轴,向着金苑正殿中的天帝拜了拜。
左航「帝君容禀!今日钦原族送上天舆图典,不成想引起金苑之上诸神纠纷,实属意料之外,并非出自全族本意。」
左航「且在下身份确实尴尬,不宜涉足仙宫宝地,更不愿因一己之身,引得诸武神心生怨念,若引得诸神离心背道,便是有负帝君垂爱了。」
左航「因此,还望帝君准许,在下不必进入殿中,只将天舆图典锻造方法奉上。」
左航「帝君坐镇四海,综览古今,精于文字训诂,必然能解开这秘术图典,将这银汉迢迢尽数收于合纵之间。」
尽管因为刚才的插曲,左航声线颤抖,但他的语调依旧缓而有力,言辞之中不留一丝破绽。
倒是那些方才为难左航的武神,脸上皆是青绿,左航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那些人坐实了心生怨恨,离心背道的“罪名”。
更何况左航手中的纸轴是早就备下了的,可见他本来就没有进入金苑正殿,破坏神界规矩的打算。
那些武神气急败坏,知道辩驳不得,便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邓佳鑫的身上,倏尔将矛头齐刷刷地指向了他。
昆仑众神「天帝!我等只是见水伯手持兵器入殿,生怕他要行不轨之事,因而上前护卫,不想冲撞了圣尊。」
昆仑众神「还请天帝看在我等忠心护殿的份上,饶我们这一回吧!」
左航瞟了一眼邓佳鑫,冲他使了个眼色,邓佳鑫便立刻会意,双手捧起佩剑,单膝跪地,声音洪亮铿锵。
邓佳鑫「帝君容禀!在下所持之物,并非兵器,而是要献给帝君的贺礼,此物与那天舆图典互为表里,双生并蒂。」
邓佳鑫「帝君可让神使将此物拿进殿中,看过纸轴之后,方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