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寂无与天帝的恩怨,远发生在万年以前,正值太初上神一脉兴起之时。
二人都是神脉之中极负声名的后辈,时常被拿来比对,按神脉之中诸神祇的说法:天帝胸中自有丘壑,而公冶寂无则更淡薄自抑一些。
太初上神一脉中首位尊主,名为初元神君,在他的带领之下,太初族群日益兴旺壮大,在四界之中占得一席领地,名曰“上清神域”。
只可惜“无物可补天,寿元终有时”,神君修为再高深,也摆脱不了天人五衰,油尽灯枯的命运。
神君坐化的前几日,曾先后召天帝与江疑神入神域面谈,直到鸡鸣之时方才散去,诸神祇大致可猜得,多半是与他们二人商议神域中新领主的人选。
一时间,整个上清神域人心浮动,暗地里划分成了两派:
支持江疑神公冶寂无登位的人,无非是说初元神君的性情与公冶寂无相似,都是抱朴守静之人,由他接任上清神域,诸事便可依照旧例,平稳延续。
而拥护天帝的神祇,多半是负有野心之人,在他们眼中,现下神域已日趋稳固,是时候将神界的旗帜,插遍九州四海,八纮九野的每一处。
因立场与观点的差异,上清神域不可避免的分裂了,诸神祇纷纷拟定“投诚状”,各自奔向天帝与公冶寂无的麾下。
天帝眼明心慧,很快便弄清楚状况,对倒向他的神祇百般厚待,很快培植出自己的力量。
与天帝相比,公冶寂无就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了。
公冶寂无在近榻侍奉之时,初元神君曾明确表态,要将神域领主之位传给他。
按神君所说,天帝与公冶寂无二人上不分伯仲,只是天帝拥有明晃晃的野心,能干大事,也能干“坏事”。
若天帝做了这一方神域的领主,必定被人撺掇,倾神界之兵,征伐四界,届时将黎庶涂炭,不知有多少生灵会因此丧命。
初元神君交代公冶寂无,定要将领主之位握在手里,才能确保四界相安,免起干戈。
公冶寂无本对神域领主的位置无意,只是遵循初元神君遗言,又被那些拥护他的神祇架着,不得不与天帝相争。
按公冶寂无的想法,神君遗言不能违背,他顶多当个几年领主,等到诸神祇都厌烦他了,就退位让贤,逍遥快活去。
然而,初元神君殒命殡天后,承袭神域领主之位的人,却是天帝。
天帝不知从何处得到一封诏书,诏书中以初元神君的口吻,明确写着:
「吾身后,可将神域领主位置,传给天帝,诸神祇需认拜新主,不得生有异心。」
诏书一出,天帝自然名正言顺,成了神域的新主人,诸神祇只得遵从。
可只有公冶寂无知道,初元神君根本就没有拟写任何遗诏,并且还当自己的面,勒令天帝好好尽到辅佐之责。
彼时天帝满口答应,神色庄严沉重,初元神君与公冶寂无都被他精湛的“演技”骗了过去。
公冶寂无甚至对天帝怀有愧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公冶寂无『日后等吾尽到遵从义务,顺势可把这领主位置交给天帝,吾看他大约是这块材料,定能将神域治理的井井有条。』
公冶寂无『不过传位之时要让他赌命起誓,彻底断了征伐四界的念头才是。』
如今天帝的一番设计,反倒辜负了公冶寂无待他的歉疚之心。
继任大典过后,公冶寂无寻了个合适的时机,质问天帝为何要违背初元神君的意愿。
天帝给出的理由很是直白,说公冶寂无性情寡淡平和,根本把握不住机遇,无力平衡现下神域中的利益冲突,也无法带领神界迈向更大的昌荣。
天帝「当今四界间彼此掣肘,但运行秩序尚有空缺,正是扶摇直上的好时机。」
天帝「此时若不征伐立威,上清神域的所谓繁盛,也不过是孤芳自赏而已。」
公冶寂无忧心忡忡,以昔年与鬼炁魔王的大战作比,痛陈干戈四起,海内各处都将流血,且上清神域自己也无法独善其身的道理。
可天帝只是淡然一笑,对那场神鬼交战中,太初神脉中诸神祇的牺牲轻描淡写。
天帝「凡是征伐战事,阵亡罹难,稀疏平常,换句话说,若无这些血债,上清神域也不可能有今日兴旺之状。」
天帝「神域本就兴起于战乱之中,而初元神君与江疑神,似乎都忘了这一点。」
公冶寂无被天帝驳斥的哑口无言,又见继任之事已成定局,只能忍气吞声,暂且按下不提。
不过,公冶寂无历来遵守太初神脉之传统,始终对天帝的做法心有不满。
即使后来天帝为求关系缓和,有意补偿,以布雨正神的神职封诰于他,可在公冶寂无眼中,天帝始终都是谋逆之人。
亦或是天帝征伐四海,广布神威,让神界居于四界之首,公冶寂无对他的鄙夷,也未曾消减半分。
公冶寂无从女魃处套知真相,听闻天帝如此对待自己的使徒,心中更是不忿,便想着要给轻视他人命数的天帝一个“教训”。
公冶寂无将解除魄斧封印的秘辛告知冥夜,只是想让天帝捉襟见肘一回,毕竟,魄斧的出世,本就在天衍运行之中。
公冶寂无如此做,并不算违背天道命理。
况且,公冶寂无选择助冥夜与重生的鬼炁魔王一臂之力,反倒有益于太初上神一脉的计划,让一切尽快回归正轨。
公冶寂无见冥夜望着天启人血脉出神,心中如一块巨石落地,将紧握的手掌放松,心中暗自思量。
公冶寂无『这场从万年前就开始的部署,也算是从今天,才正式迈入正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