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捣乱

肖洵犹豫了一下不太情愿地放开手，闷声道：“哦……”

苏屹兆刚准备开口，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神色微顿。

——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好巧不巧，此时有人给苏屹兆打电话。

苏屹兆无声地低下头，神色平静：“我出去接。”

肖洵的身子控制不住颤了颤，似是感受到周身的热源骤然消失，手指有些茫然地伸出被子，勾住了苏屹兆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苏屹兆在床前没有动，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任由面前的人一点点将他的手拉进被子里，像护食的小狗一般，心满意足地护在胸前。

他不得已坐到床边，勉强直起身，将出声的手机贴到耳朵边上。

顾云笙的声音又轻又暖，像一片飞羽状的棉花糖，轻悠悠地飘落下来，晃荡了好久，最后降临在苏屹兆耳边：“怎么不来？生病了？”

“知道了还问，冉哥哥想我了？”苏屹兆微微抿着嘴唇笑，下一秒被窝里的手被人故意摩挲了两下，不痛，但很痒，像是一股微弱的电流在心脏里肆无忌惮地流动，只须臾便横扫一片。

“嗯，你想我了吗？”顾云笙不紧不慢地反问，声线变得有些冷。

“想啊。”苏屹兆笑里带着不可置信：“冉哥哥都不关心一下我吗？”

“家里没人。”顾云笙不依不饶，一字一句：“你去哪了？”

隔着电话，苏屹兆的心虚莫名有些无所遁形：“……冉哥哥在哪？”

“小区楼下。”顾云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生病了还到处乱跑？”

“嗯……那冉哥哥算白跑一趟了？”苏屹兆的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

高亢、执着的蝉鸣定格在那年须臾而过的盛夏，回忆镶嵌在胶片里，流淌在少年清风拂面般的歌声中，不绝于耳。

灯光一寸寸照亮眼前人白净的皮肤，微红的右侧脸颊显得突兀，还有男生瞳孔深处一点点漾出的水光。

“哎……”苏屹兆心中不免泛起一片酸胀，刚要伸手去查看因为自己被误伤的脸侧，哪想面前的男生偏头躲开了，眼角一耷拉，跟条小狗似的，就差呜咽一声了：“别碰我，疼……”

“现在知道疼了？”苏屹兆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臂熟稔地揽着，身旁的人也没挣开，任由他作为。

顾云笙故意拿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碰到他刚才被迎面而来的手肘砸到的地方，吃痛地嘶了一声。

“你刚挡什么挡？”苏屹兆的视线落到男生红得厉害的脸颊，睫毛颤了颤，冷着声道。

“我保护你啊。”顾云笙倏然咧嘴笑开，下一瞬又因脸侧传出的疼痛，止住笑：“别气了，我真的好疼的……”

“谢谢……”投入湖面的那颗石子终于要落下，没入沉寂寒冷的湖底。苏屹兆垂下眼睛，眼底倒映着的少年面孔蓦然消失：“冉哥哥，谢谢。”

“不客气。”不知怎的，顾云笙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力。

顾云笙这回没有避开苏屹兆上前查看的手，忽然，他感觉到脸侧传来温热的触感，柔软得不像话。

“顾云笙……很疼吧？”苏屹兆温柔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海雾，他心慌得难过。

“不疼了，苏老师补偿我好不好？”顾云笙低声说着，手指轻柔地蹭了一下苏屹兆的鼻尖：“想听苏老师唱歌。”

鼻子更酸了，苏屹兆努力克制着，抬眼看着扬着笑的男生，他眼珠里还蒙着水汽，是刚才还没消化完的眼泪。

“嗯，想听什么？”

“一次就好。”

“为什么？”

“因为喜欢。”顾云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狠狠地砸进人心口，怎么也弄不出来，深深地陷在里面。

…………

“想见苏老师了。”顾云笙突然开口说。

这么轻的一句话，轻得苏屹兆抓不住它，可它忽然又变得那么重，一如那年盛夏，张扬明媚的少年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脏瓣膜，不偏不倚地直击灵魂，又游刃有余地退避。

苏屹兆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冉哥哥……”被子遮掩下肖洵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下一刹又猝然抓紧，在他的手指骨节处反复剐蹭着，力度又轻又缓。

这样明晃晃的撩拨对苏屹兆来说简直堪比温柔的凌迟，他反手抓住肖洵意图明显且动作不断的手指，捂住手机收声口，瞪了他一眼，咬牙低声道：“别捣乱。”

肖洵眼睛亮亮的，仿佛蒙着一层剔透的月光，他故作一副天真的姿态，无辜地回望苏屹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