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风雨摇曳,民不聊生。
我孑然一身,如浮萍般在世间游荡。遇见陈颂时那日,南京城中雪意涔涔。那天很冷,我卷缩在墙角,已经记不清几顿没吃了,只希望自己别si在这个冬天,也期盼着这场大雪尽早落幕。
对面是家饭馆,我眯着眼瞧见几位衣着不凡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朝我这边走来,我心想着,等他们走进,乞求他们施舍我,哪怕几块银元也好,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我用尽力气攥着其中一人的裤脚,有气无力的说着话。
当中有人叫他“颂时,雪太大了,给她几块银元,我们走吧”
我听着名字耳熟,原来我面前这位是陈家的二少爷。陈颂时间同行的伙伴着急,让他们先行离开。等他们走后,他蹲下来,目光与我齐平,我听见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偌大的南京城,不乏有钱的公子哥,无一例外的,他们眼高于顶,这是第一次,有人肯蹲下来同我说话。
我告诉他,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别人见了我会称呼我一声“宋丫头”。
他沉吟许久,才开口问我,“我院里缺一个打扫的丫头,你可愿意揽这活?”有所依自然是好的,我点头答应。
就这样,我被陈颂时带到了陈家,住进了他的院子里。
“你今后就叫宋逢尔吧!”陈颂时为初来乍到的我起了名字。
我看着满天的雪花,笑着说好。这场凛冽的大雪,对我来说,好像终于停了。
闲暇时,他教我写我的名字,教我认字读书,“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先教你这两句,等日后我有时间再教你后两句。”
我心中欢喜,为他口中的日后。原来,冬天其实也可以不冷的。
民国二十一年,我与陈颂时围炉煮茶。
“逢尔,你有什么愿望嘛?”
在这硝烟四起的年代,我当然希望自己平安。可现在,看着面前之人,我好像又有人新的愿望。我告诉陈颂时,“平安”。
希望我们平平安安的度过乱世。
我本想这样告诉他,可又觉得有些唐突,便只说了“平安”二字,所幸他没想太多,他说“我的愿望同你的本质上是一样的,我希望国泰民安,喜逢盛世。”
陈颂时在说这句话时,他的眼里满是希望和憧憬,我意识到他不是安于一偶的富家公子,陈先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簌簌白雪落了他满肩,我看见了一个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民国二十二年,陈颂时去了前线。
他离开前塞给我一张船票,还给了我一些钱,“逢尔,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摇头,不给他和我告别的机会,我以为那些告别的话没说出口,他就不会让我离开。
我哽咽的告诉他“我等你回来。”
“逢尔,你不必等我。这几年我一直将你看作是我的妹妹。”我已听不进去什么,那句“妹妹”更让我如坠冰窟。
最终我还是接过了船票,不过我没有听他的话离开,随意找了一处容身之所,固执的在哪里等他归家。
又过了两年,陈家没落,我四处打听陈颂时的消息,有人说,“战场那可是chi人的地方啊,估计陈家二少凶多吉少”我打发走那人,说什么瞎话。
陈颂时一定会平安,我许过愿望的。
“奶奶,那后来呢?您等到他了嘛?”我被身旁稚嫩的声音唤醒,果然年龄大了,变得嗜睡了。
后来?后来啊!山河依在,海晏河清,而我,依然独自一人,守着一颗相思树,看山川依旧。
陈颂时,你看到了嘛?你所希望的盛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