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色的蛐蛐顺着窗沿,爬到了书桌上。
我的房间门刚被妈妈关上,面前多了一盘切好的西瓜。
夏夜的风带着热与燥。
我拿起红艳艳的一块,在嘴里吮吸甜汁。
突然间,我的脑子里想起了野狗。
那个。
穿白色背心露臂的少年。
他回过头,胸前插了一把刀,涌出鲜红的血,朝自己说着脏话。
我停止咀嚼,急忙跑去卫生间泛干呕。
人人都说。
程落落是为了躲避他舅舅的报复,才去了外地。
其实不然。
“落落那孩子除了对他妈妈好,有别人欺负都不带怕的。"
“去外边也是为了挣钱给程阿姨治病。”
这是我无意间听见家里人说的。
见爸爸提了一篮鸡蛋往隔壁走,我忍不住跟上去问:“送给程阿姨他们的?”
“对啊。”
"爸爸,我跟你一起去!"
爸爸搞不懂我突如其来的兴奋是为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开始敲门。
不是程落落开的门。
我盯着面前瘦骨嶙峋的妇人,头发绾的松松垮垮。
她皮肤暗沉松弛,面容慈祥,却已算不得年轻。
“程阿姨好!”
不等对方开口,我就率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嘴甜的喊。
估计是很少出门和人打交道,程阿姨先傻了好一会儿。
才缓过神。
她迟钝地招呼我们进来。
她从里屋拿出两个板凳,生涩的笑笑:“屋里,停电太黑,就麻烦你们坐这里了。”
爸爸好不在意地摆摆手。
“没事儿,都邻里邻居的客气啥啊程嫂子。”
程阿姨不自在地绞着手。
“对了嫂子,这里面都是些土鸡蛋,你收着吧。”
程阿姨见状,她连忙又站起来。
吓了一跳似的,只推搡着不要。
爸爸笑着说:“又没花钱买,都是自己家的,嫂子别客气了。"
“这些年……你们家都送了我们多少东西了,这次真的不能……”
我眨着眼。
呆呆地望着两个大人你推我进,突然觉得场面还挺幽默。
只不过。
在下一秒,我脸一转。
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突然出现的程落落,他咬着烟靠在门槛边。
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
他穿着梦里的那件白色背心。
头发剃了短寸,五官立体冷硬。
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我好像。
听见程落落在说话。
他在,说什么呢?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少年的面前,傻愣地站着。
甚至还不受控制的,夺去他指间的烟。
“别抽这个,对身体不好。”
我苦口婆心的劝。
程落落瞧着眼前矮他一个头的我。
“脸颊的皮肤倒真像颗剥了壳的土鸡蛋,白的晃眼。”
他喃喃自语。
于是他便笑了。
下一秒,直接上了手。
“嗯,很软。”
我瞪大眼,不敢置信。
“你……”
还没捏几下,程落落的手就被我“啪”的一声打下来。
我用的劲很大。
他立马眯着眼。
慢慢地俯下身,细细打量着我。
他沉声道:“胆子挺大啊你。"
野狗,成了会吃人的大灰狼。
我吓得一抖。
像只惊掉的兔子。
半截烟直接落到了地上,火花渐渐冰冷。
我又跑回爸爸的身边,拉着爸爸急忙往屋外走。
鸡蛋还是送出去了。
程落落转头和满脸羞愧的母亲对上视线,走过去接过。
程阿姨上前追了几步:“落落……”
程落落摆着手。
“晚上就吃蒸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