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老城区,自古都是五户为一邻,五邻为一里,相互代表的是海洋、森林、火焰、大地与天空,在这五福娃降临之后,江北市一夜之间就摇身变成了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
城里的人口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钢筋水泥大楼在这座城市中央出现,让城里的人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同时也暴露出了一些光鲜外表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羊角胡同建设于清朝年间,算来也有百年之久,在众多高楼大厦中顽强才保留下了原来的模样,就在这样的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尽头,却坐落着一所江北市的最高学府:江北政法大学。
学校里,有刑事侦查学研究生院办公室。
上官水一个颤抖从睡梦中惊醒来,张望着四周,神游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才知道昨晚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起来擦了擦嘴角,才发现自己的口水已干巴巴地印在了下巴上,嘴里小声嘟囔道:“顾楠平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自己学生的论文不管,非要我这个助手帮你看……不如把工资全部给我得了!”
神游还没缓过来,该死的的敲门声将她拉到了现实,估计是哪个不懂事的学生找了过来,上官水起身跨过满地的零食包装袋后将门打开,职业本性露出笑意道:“你好同学,请问什么事?……额?”
上官水拍打着自己的头,努力的让自己清醒点,一开门看到对方,好像不是自己学院的同学,竟然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红通通的眼角还有些泪痕,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一脸懵圈地问道:“请问你找谁呀?”
门口的女子礼貌地问道:“请问你们是……犯罪专家吗?”
上官水一口气差点躺过去了,哭笑不得地解释说:“姐姐你可能搞错了!我们这里是政法大学刑事侦查学研究生院,你可以称我们为‘犯罪学专家,但绝对不是‘犯罪专家’,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是做的事情可完全不同哦!”
女人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上官水也没在意。
继续问道:“你是学生家长吗?”
女人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在报纸上看见关于你们的新闻报道,才找来的……是想请你们帮忙的。”
“帮忙?
在新闻上看到的我们?”
上官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此时也并未多问,只是礼貌的将女子请到了办公室,可谁知凌乱的房间到处都是自己昨晚吃剩的垃圾纸屑,连个巴掌大的下脚地儿都没有。于是踮起脚尖三两下踢出一块完整地面,变魔术般抽出一条折叠凳放在了女人面前,继而问道:“说吧,什么?”
女人静静坐下后却变得抑郁起来,脸上挂满了抑制不住的心事问道:“抱歉啊姑娘,刚才说错话了,不过既然你们是‘犯罪学专家’,那肯定很厉害”
一顿夸赞夸顿时让上官水击中了那颗“不炫耀就会停止摆动”的小心脏。
此时她已经忘记问了对方来的真正目的,得意洋洋地道:“哎呀!姐姐,您这话可说对了,刑事侦查学是一门很严谨的学科,简单来说就是对犯罪者进行综合分析研究,结合案发现场遗留下的一切痕迹去探索其犯罪目的和规律。从而达到锁定嫌疑人、侦破案件并预防犯罪的目的,这门学科何止是厉害,简直就是超神!我问你,两个月前的4•15连环盗窃案听说过没?报纸上都有刊登的,这就是我们协助警方一起破的。”
女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上官水又道:“那去年轰动一时的‘聊天室杀人案’你知道吗?凶手在网络聊天室内物色目标,而我们当初也是根据受害者之间的隐藏规律抓获了凶手。”
女人再次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啊这……”上官水思索了一会又道:“那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总该听说过吧!就是那个使用‘演绎法’来推演犯罪行为的天才侦探呀,道理和我们现在用的方法差不多一样,凭借分析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活动,同时再根据对方的心理、生理与外貌的特征来推演出案情的方向。”
眼前的女人被说的一脸懵,简直就是越听越迷糊,上官水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失败感,便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在对方面前露一手:“姐姐,要不咱俩这样吧,你不要讲话,我就能说出来这里的目的。”
刚说完,上官水就开始仔细打量着对方。
她见姐姐手里头提了一个透明的信息袋,信息袋中有一张典当行开具的当票、有一张通话记录单、还有一个相片袋,同时还发现对方朴素的衣着已经洗的泛白了,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便是右手中指配戴的金戒指了,头发上更是散发着一股劣质的二手烟味。
几分钟的打量后,上官水分析道:“眼前这个姐姐,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有外遇了?”
女人难以置信地望着上官水,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又听对方打断道:“停!你不用对我的推理感到意外,这是作为刑事侦查学专家所具备的基本观察力。
我发现你刚哭过,而且从你右手中指的戒指推理出你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同时你提着的那个透明文件夹中还有一张当铺开具的当票,这说明你的经济情况比较难,男朋友不愿意为你花钱。
然而除了当票以外,文件夹中还有一张通话记录单,一个相片袋,这就足以说明你现在已掌握了男朋友出轨的相关证据。”
上官水说完后得意洋洋的看着对方,这通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推理也使得她内心有了极大的满足感,又继续补充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你有一个并不爱你,不愿在你身上花钱并且已经出轨了的男朋友,你干嘛还要戴着这戒指呢?
唯一能合理解释的,也就是你此行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那就是你不想和男朋友分开,你想用合法的方式让我们帮你赶走小三,我说的对吧。
只不过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律师或去法院起诉,毕竟这个案子……呀呀呀?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面对上官水这乱七八糟的推理,眼前女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竟起身直接往办公室门外走去,不停地自语道:“我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呀呀呀!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赞赏的上官水,此时内心就仿佛像针扎了一样。
便上前拦住对方道:“姐姐你在我面前不用不好意思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专业研究生导师……的助手嘛,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免费给你做做心理疏导?
男朋友出轨这种事其实没啥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上官水一通话出口,女人的情绪顿时更加崩溃了,蹲在一旁直接大哭了起来,然而此时已经到了上课时间,过道内来来往往的学生与老师都看着这一幕呢,弄得上官水尴尬不已,拍着脑袋反思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上官水!你又做了些什么!”
人未到声先至,这间办公室的真正主人,也就是那位真正的刑事侦查学研究生导师顾楠平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顾楠平刚到办公楼,从他听见闹哄哄的人群时就感了不妙,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助手在闯祸、吹牛与把事情搞砸等一系列领域早已超越了碳基生物所能达到的水准,因此今早这事想都不用想,十之八九和她有关系。
果然,当顾楠平看到蹲在地上大哭的女子后,便知道是上官水闯的祸,眼见上官水根还想躲,直接三两步冲上前揪住他耳朵训斥道:“上官水根,你又做了些什么!”
二十年多前的江北市还是一片小乡村,在某天晴空万里,一声啼哭响彻在了村中,随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呱呱诞生了。
小婴儿是个女孩子,并且有着一个非常好听的复姓就是“上官”,根据当地习俗,女孩需要用父母的为其共同取名。
因此当母亲看见这个水灵灵的孩子后,当即取了一个“水”字。按理说上官的复姓加中间一个“水”字,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一个惊艳又好听的名字。
偏偏种地的父亲希望女儿将来做人不要忘本,于是又为其名字最后一字取名为“根”,意在将来不论去了哪里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因此这个可爱的女孩最终得名“上官水根”。
此时,被揪住耳朵的上官水痛得叫声都失了调子,大声道:“哎哎哎……老大,我知道错了,快……快松手呀!”
顾楠平挥了挥手,示意让周围看热闹的学生都散开,便来到女人身旁,蹲下身略带着歉意地说:“抱歉呀,我这助手做事有点不着调让你看笑话了。”
女人并没有理会顾楠平,擦了擦眼泪就想着离开,自言自语地说着:“我真是个笨蛋,还指望你们能够帮到我……”
眼看女人将要离开,顾楠平突然道:“请问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找人吗?”
情绪低落的女人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眼睛里有了点神色说“你……你怎么知道?”
顾楠平笑了笑,回答道:“我不仅知道你想让我们帮你找人,同时我还知道你做着白天晚上兼两份工作,一份是铁板烧店员,一份是网吧的网管,而就在你刚才来我们这里之前,还去当铺当掉了你脖子上的项链,至于你宁可当掉项链也没有当掉手上那个金戒指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个戒指并不是你男朋友送的,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留给你的,请问我说得对吗?”
女人听到后,突然愣住了,问道:“你……你如何知道我这么多的事,你认识我吗?”
顾楠平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你,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刚才告知我的。”
女人一脸惊讶:“是我告诉过你的?”
顾楠平点了点头,“你只是没有直接用言语表达告诉我,因为人的言语有可能是骗人的,但是你身上的物件、脸上的表情、肢体动作和行为习惯却不会骗人,这些东西都有着它们自己的语言,一旦读懂了这些语言就可以提取到你的个人信息,通过这些信息就可以了解你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我了解你最直接的一种途径。”
望着眼前的女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上官水趁机凑上前对着顾楠平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大,刑事侦查学的专家顾楠平,我叫上官水,我是他的助手,额……是高级助手!这下你终于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吧?”
“你住口!”顾楠平示意让上官水别说话,继续解释道:“我方才见你第一眼,就看到了你的右手掌下方有一块很厚的深色茧子,从医学角度上被称为典型的‘鼠标手’,说明你的工作与电脑有关,同时你的身上还有股浓烈的烟草味,但我又发现你的牙齿和两手的食指的第一关节处并没有吸烟人才有的烟斑,说明你没有吸烟的习惯。
所以我猜想你工作的环境是经常使用鼠标、并长期有二手烟的地方,大概率就是是网吧。至于你的另一份工作嘛,则是我发现你的小臂内侧有许多的油渍烫伤的痕迹,但手掌腕骨与指尖的部位却没有烫伤,说明你的这份工作需要经常在烧开的热油上方以戴着手套的姿势进行操作,那么符合这一特征的工作便是铁板烧的厨房,试问一个打着两份工作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人又怎能会去耍男朋友?”
顾楠平停顿了一小会,便指向对方脖颈处一抹细密的乌黑色痕迹道:“你脖子上曾长期佩戴过一条镀金项链,但如今这条项链却变成了当票对吧?”
“啊这……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眼前的女人顿时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毫无隐私可言,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扣在了胸前,做出了紧张时无意识的动作。
顾楠平说:“镀金项链的含金量很低,导致脱落的物质与你皮肤表层汗液产生了氧化,才会在你脖子上留下了一圈氧化后的黑色印记,但这圈印记却是十分明显,说明你将项链才摘下来没不久,敢问一下你突然将项链取下来,而你手中的档案袋里又有着一张当票,你觉得此刻那条项链还会在脖子上吗?”
“喔!竟然是这样!”
一直在旁边认真听讲的上官水突然地激动的跳了起来,说道:“老大!我明白了!镀金的项链本身就是一个不值钱的,所以她就算当掉了身上最后一件并不那么值钱的项链也要留下这枚戒指,说明这个戒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留给她的,是吧?”
顾楠平拍了一下上官水的头,虚心的再次解释说:“你能不能改掉这胡乱猜测的坏毛病,一切都要尽可能从实际的行为来进行考虑,现在你仔细看看她手中的戒指。”
上官水认真地打量着女子手中那枚戒指,发现这枚黄金戒指上被缠绕了一圈不易察觉的黄色细线,顿时反应过来:“手上戒指的尺寸……不适合!”
“是的。”顾楠平点了点头说:“不管是自己买的或者是男朋友送的,没有人会选择一个与自己不合适的戒指的,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枚戒指是一个重要的人留给自己的,因为尺寸有点偏大,所以她才会想到在上面缠绕几圈细线,然后戴在了十指中最大的中指。”
一分析完毕后,顾楠平对着眼前女子说:“早晚两班倒说明你的经济情况困难,宁愿当掉身上值钱的饰品也要来找我们帮忙的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你的诉求是非法的,你不敢去派出所立案,例如因参与地下赌博所欠下的赌债。
第二:你的诉求是合法的,但是派出所却没有为你的诉求立案,再结合你档案袋中的通话记录单与照片,大概率你是想寻人。但不论是哪种诉求,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了,不然也不可能找到我们这里来。”
女子这时已经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个人了,她顺手从档案袋中取出了那张相片袋,从中取出了一张年轻女孩子的照片说:“我叫周晓兰,三天前,我的妹妹不见了,那天刚好是她的生日……但是派出所没有立案,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找谁了,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人口失踪一直都是头等大事,有时甚至会由治安案件上升到刑事案件,但这名叫周晓兰的女子之后所说的事情却使得这起案件变得有点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