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下午，祁暖照常来到医院，却发现程阳不在往常的位置。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向ICU，远远看到程阳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正在和主治医生交谈。他的表情比前几天轻松了许多，甚至还点了点头。
祁暖悄悄走近，听到医生说："...指标都好转了，明天可以转回普通病房。"
"谢谢医生。"程阳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
祁暖躲在拐角，等医生离开后才假装刚刚到达："今天怎么样？"
程阳转身看到她，眼睛亮了起来："好转了，明天转普通病房。"
"真的？太好了！"祁暖情不自禁地抓住程阳的手臂跳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我是说...太好了。"
程阳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嗯，太好了。"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落在程阳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上。祁暖突然发现，几天没好好打理，他的胡茬已经冒出了一层青黑的影子，校服衬衫也皱巴巴的，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坚定。
"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祁暖轻声问，"我可以在这里守着。"
程阳摇摇头："习惯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我妈转普通病房后，需要一些换洗衣物和日用品。"程阳递给她一把钥匙，"地址是阳光花园7栋302，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在门口袋子里。"
祁暖接过钥匙，心跳加速——程阳居然愿意让她去他家！"没问题！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程阳顿了顿，"密码是1225，我生日。"
祁暖把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接过了什么珍贵的宝物："我很快回来！"
走出医院大门，祁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激动。阳光花园是个老小区，距离医院两站公交。她本想打车，但想起程阳平时都是坐公交，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公交站。
车上人很多，祁暖被挤得东倒西歪，小皮鞋也被踩了好几脚，但她却莫名感到一种新鲜感。这是程阳每天经历的生活，现在她也体验到了。
阳光花园比想象中还要老旧，墙皮剥落，楼梯间的灯坏了好几盏。祁暖摸黑爬上三楼，找到302室，输入1225——圣诞节的日期，原来程阳是圣诞节出生的。
门开了，一股干净但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程阳家很小，一室一厅，但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兼做书房，墙上贴满了奖状和程阳从小到大的照片。祁暖忍不住驻足观看——小学的程阳就已经是一副小大人模样，严肃地站在领奖台上；初中的程阳穿着不合身的校服，但眼神已经透露出现在的坚毅。
门口果然放着一个环保袋，里面整齐地叠放着衣物、毛巾和洗漱用品。祁暖正准备离开，目光却被茶几上的一张照片吸引——年轻的程阳父亲搂着妻子和儿子，三人站在游乐园里，笑容灿烂。那时的程阳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还会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祁暖鼻子一酸，赶紧拿起袋子离开。锁门时，她注意到门把手上已经磨出了金属本色，不知被程阳的手抚摸过多少次。
回医院的公交上，祁暖紧紧抱着那个环保袋，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些程阳的重量。袋子里除了衣物，还有一本物理参考书和几个苹果——程阳肯定打算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学习。
这个男人，怎么能坚强到这种地步？
回到医院，程阳还在ICU外等着。看到祁暖回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顺利吗？"
"嗯。"祁暖把袋子递给他，"你家...很整洁。"
程阳接过袋子，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谢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祁暖心头一热。她突然意识到，这几天虽然辛苦，但却是她人生中最充实的日子。每天放学就往医院跑，帮程阳记笔记、买饭、取药...这些事情放在以前，她根本不屑一顾，现在却做得心甘情愿。
"明天阿姨转普通病房后，你...还要继续来吗？"程阳突然问。
祁暖抬起头，对上他试探的目光："你想我来吗？"
程阳的喉结动了动，像是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随你。"
又是这两个字。但这次，祁暖似乎能读懂其中的犹豫和期待。
"那我还会来。"她轻声说，"直到阿姨出院。"
程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星。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但祁暖知道，这比任何感谢的话都珍贵。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