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孩在两人面前化为碎片消失后,便只剩两人大眼瞪小眼。或许是受不住缘一一如既往的眼神,严胜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转身就走。被留下的人开开合合,却始终无法吐露半字,只能看着六眼的鬼逐渐消失在黑影里。
东西睡觉一向安稳,如果抱着严胜的话,会睡得更加安心。她会用自己瘦弱的胳膊死死缠在严胜的脖子上,将自己藏进严胜的怀里。
本该是这样的。
“又走神了。”木剑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女孩的头,严胜略有点生气的皱起了他比常人要精致的眉宇,“这样下去,你的剑技如何超过缘一?”
我大概也永远到不了二哥的那种程度吧。这话东西是不敢当着严胜的面说出来的,毕竟严胜最讨厌的就是浪费自己天赋的人,东西虽然懒,却不想因此惹得严胜不开心。
“抱歉大哥……我今天会加练……”东西揉着自己的小脑瓜子熟练地认错,却不想严胜反而做到庭院走廊上,示意她过来。
“今天,不,这几天不用练了。”
“诶?”
“心不静,神不宁,如何进步?倒不如这几天先学静心宁神。”严胜闭上眼睛,“随我的呼吸调整自己。”
严胜闭眼后的感知依赖其他五官,而对于东西而言,伪造自己正在努力寻找感觉的气息可太熟练了。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尚且幼年自己的身体,无声的扬起一个略微显得讽刺的笑。
这多美好啊,夏日的余蝉还在响着,风已经便凉了,吹到脸上时,会带上山间的露水潮意,身边坐着对于自己而言最亲近的“家人”,不用担心睁眼后所见只有猩红,不用担心……大家都会好好活着。
耳饰随着风摆动时,会发出咔哒的声响。只要缘一不想隐藏自己时,很容易就能捕捉到这个声音。东西顺着声音的抬起头去,却撞进了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赤瞳中。
“今天,没有任务吗东西?”缘一似乎意有所指的看着东西。
“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东西才多大,出什么……”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严胜因为缘一的这句话睁开了眼,而他话音未落,便看见了自己身边已经大变样了的东西。
本该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就像是突然抽条长大了一样,与他俩别无二致的高马尾被整齐的梳在了少女的脑后,而她火红的羽织在残夏里却显得略有有些扎眼了。
“东西?”严胜有些不确定的呼唤了一声,得到的是少女一个略有些凄凉的微笑。
“您就一定要提醒我吗?”
是的,在绳子被弥豆子烧断的那一瞬间,东西已经醒了过来,对于她来说意识到这一切是梦也太容易了。可是,即便是虚假的梦,她也不愿意再失去。
“这里多好呀,大哥还会陪在我们身边。”东西向着缘一伸出了手,“这难道不是我们一直希望的吗?没有鬼,没有该死的宿命,只要一家人可以好好的一起生活。”
缘一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和兄长有幸参加了这孩子的成长,他们看着东西从一个连木剑都拿不稳的小孩逐渐成长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剑士。他比谁都怀念这段时光,可是,他的姑娘,他的女儿不该被困在这。
即便,这是她自愿的沉沦。
“你的家人,遇到困难了东西。”缘一只是陈述着一件事实,可这个事实却令东西崩溃。
“他可以自己解决的!只是一个下弦而已!”东西有些失控的大喊大叫,“可是,我离开后……你们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们,这也太残酷了,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会是我?!”从她被那只鬼“诅咒”后,或者说,从她出生时便带着这块胎记时,她注定会与他们相遇后,却还要剥夺她与血亲唯一的关联。
“这是很重要的任务吗?”沉默许久的严胜终于开口了,他抬眸看着自己的胞弟,得到肯定的点头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吗,那么东西你在犹豫什么。”
严胜就像是没有看到东西哭到满眼红肿的模样,他只是将手扣在了自己的剑上,“你是剑士,东西,我相信我一直都是这么教导你的。”
“你有属于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作为剑士,告诉我东西,你该做什么。”
严胜看起来很平静,他就像是每一次在东西摔倒后,安静站在她身边注视着她,直到她自己抹掉眼泪再一次站起。但是他会在东西站起来后,牵着她的手去买隔壁的金平糖。
她的喉咙在发烫,心在耳边跳动着,她的身体在告诉她正确的答案,“去……承担。”
“出发吧,东西。”
“别被任何人绊住脚步,你不该是这副模样。”
严胜难得温柔的笑着,“我的小太阳,告诉我,你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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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然东西喊缘一二哥,严胜大哥,但其实他俩是把东西当女儿养的。
没有鬼化的严胜是梦境产物,因为是严胜所以才能让东西清醒过来。
鬼化的严胜跟缘一都在东西的潜意识里,缘一是因为灵魂一直陪着东西,严胜是因为相对复杂的原因停留在了这里,但是跟黑死牟本体是没有太大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