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地点是一个小村庄,这是一个很质朴祥和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便更难以想象,这样的山水之间竟然有鬼的存在。
东西对鬼的概念并不清晰,只是因为槙寿郎说鬼是一群不该存在的亡灵怪物,是需要铲除的存在,所以东西也学着槙寿郎的模样拿起了日轮刀,尝试运用呼吸。
包括跟着槙寿郎一起出任务也是。东西有些费解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站在阴影里的人小声嘱咐着刚刚因为奔跑而跌倒的小孩,眉眼间是东西在槙寿郎眼里见过的温柔。
那样的……也是鬼吗?
或许是东西的目光过于直白,引起了那鬼的注意,可是鬼并没有惊慌,他只是笑着和东西打了个招呼,“你好呀,要进来坐坐吗?”
“有吃人的鬼啊。”那人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被吃掉的人一定很绝望吧?”
有落花沾在了鬼的衣襟上,他并未拂掉那片落樱,只是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手,“真是可怜啊,无论是人还是鬼。”
不会是他。东西第一次凭着直觉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眼前人是鬼的,只要她不说,不会被发现的。作乱者肯定另有其人,只要找出它就好。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东西!让开!”槙寿郎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东西说话,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凶过东西。
可眼下顾不得这些,他的小女儿战战兢兢的挡在他面前,身后是一只正在吃人的鬼。
“不是他,不应该是他!”东西依然挡在了槙寿郎与鬼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见过他的学生,如果他真得想要吃人根本不需要等到——”
鬼突然暴起一个闪现就擒住了东西的脖子,利爪显然已经划破了东西幼嫩的脖颈,有片疏红缓慢的流淌出来。
“东西!”槙寿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刀以出鞘,他必须救回东西。
“为什么?”她能感受到翻涌上来的血沫,但是依然努力从嘴里挤出了自己的问题。明明掐着她脖子的手还在颤抖,明明从来都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别可怜鬼,傻姑娘,别可怜这些不该可怜又见不得光的存在。”鬼在她的耳边呢喃着,血气蔓延充斥在了她的鼻尖,“逃吧,快逃吧。”
鬼的手以一种诡异的颤动中松开了东西的脖子,而这一瞬间来不及让槙寿郎停下。她才吸了几口气,便看见鬼的头颅掉落了下来。她看见了那人解脱却又不舍的眼神。
他在留恋人间,他在庆幸死亡。
口口声声说别让她可怜同情鬼,可是,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为什么……要这样说?
东西下意识的抱住了鬼的头,却看着鬼的眼神从无奈变成憎恨,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对东西的诅咒。
“别同情鬼!别同情我!别同情这些从骨子里就肮脏的生物。”
“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能看到,我,我们!是为什么而死,为什么变成鬼!然后,杀了我们,永远不要!不要——”
他没来得及讲完,却已经变成了烟灰散尽了。
槙寿郎抱起了呆滞的东西,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颤抖着的东西用力抱紧。他知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东西不会莫名其妙的维护一只鬼。但是这只鬼已经吃人了那自然就不能放任不管,而现在更是消散,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去探查的了。
东西被诅咒了,这一点不是秘密。能通过鬼的血液窥视到鬼的记忆,没有毒没有副作用,比起说是诅咒,更像是祝福。然而这严重影响了东西的判断,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对这些可怜又可恨的生物动手。
于是在某一天里,她入定了,而这一入定就是整整五年。
当她再次出现在人世间时,世间便大变了模样。瑠火夫人离世,槙寿郎变成了现在这样,而杏寿郎失去了他的听力。
她在失去了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后,又一次失去了她本该温暖的家。
神之子已然出关,却将自己关进了一个更为狭小的世界里得过且过。
何为神子,何为天才,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过是是一个名为继国东西的赎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