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寂,偌大客厅黑暗略带着窒闷,只能透过外面的光亮映射看见一个单薄的声影蜷缩在落地窗前,失神的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
角落里一台音响缓慢的播放着陈粒的《走马》:岁月风干我的执着,我还是把回忆紧握,太多都散落,散落太多好难过,难过是你走了走了走了......
林槿初一遍遍回想起下午盛清那张冷漠又讥讽她的脸,那句:“不必了”戳断了她脆弱的神经,一下子斩断了她回国来的所有期望。
她烦躁至极,一口吞掉杯子里的红酒,迷迷糊糊之中回想起以前......
“盛清,你在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
“你讨厌我?”
“反正不喜欢你。”
“真不巧,我还挺喜欢你的。”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侃着
盛清放下手里的渔具,抬眸打量她,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
她挑眉,单刀直入的问他:“要不要考虑考虑?”
盛清没有回答,却挑明了另一件事情:“林槿初,你那天根本不是意外掉进海里,你是想寻死对不对?”
林槿初一下子被看穿了心事,顿时变了脸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反驳道:“不是。”
盛清淡笑出一声,不在意的继续整理着手里的渔具。
她心虚,又气又恼,走上前将他手里的渔具一股脑的全部扔进了海里。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命令道:“捡回来!”
她也毫不示弱,狠狠的盯着他那双冷眸:“不捡!”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进海里!”盛清吓唬她。
她冷笑:“扔吧,反正这条命也是你救的!”
他面目铁青,一把推开了她,她被重重的摔在沙滩上,疼的叫出了声。
他冷眼看她,没有半点怜惜,然后转身走向海里捡回刚刚被她扔掉的渔具。
打从救上林槿初的第一天起,他就洞察到林槿初身上有一股很强的野性生命力,透露出一种非常倔强叛道的性格,就像一只随时会进攻的刺猬,谁刺挠她,她就咬谁。但,至于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盛清不知道。
林槿初出身优越,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但是性格孤傲让人难以接近,自小不受家族喜爱。
九岁那年,由于父亲的一次判断失误,导致集团差点濒临破产,大伯也被警局带走接受调查,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家。父亲因无法承受自己犯下的错误,出事当晚,在书房自缢身亡。
一夜之间,林振意痛失两个引以为傲的儿子。
出事不久后,母亲拎着箱子离家,她跑出去拽住母亲的行李箱,母亲停下脚步转身看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让她感觉陌生。
槿初,我和你爸爸的结合本就是个错误,生下你,更是一个错误。现在你爸爸走了,我也解脱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不奢求你原谅我的自私,但是后半辈子我再也不想陷在这个牢笼里了,我只想做回我自己,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她抬头,微微昂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松开了手,心中的唯一一抹光亮也随之破灭,在模糊的视线里看着母亲越走越远。
从那以后,在外人眼里她依旧光鲜亮丽,是受林振意重视的长孙女,但暗地里却常受大伯母恶言恶语相待,骂她一家害惨了她的一家,让她的儿子有了一个坐牢的父亲。
林羽墨从不在意,大伯母怎么糟践她,她就睚眦必报的反击回去,从不吃亏。大伯母虽恨透林槿初,但碍着林振意看重这个长孙女,也拿她没办法。
在23岁生日那次,她一大早便收到了大伯母的“生日问候”以及礼物。她从大伯母口中得知母亲在国外再婚,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过着林槿初从没有感受过的日子。
她看着照片里的母亲,抱着小女孩,目光温柔,满脸笑意,眼眸里盛满了对小女孩的喜欢。
原来,她不是不喜欢做妈妈,她只是不喜欢做她的妈妈而已。
那天,她撇下宴会上所有的亲朋好友,独身一人来到海边,她站在礁石上一遍一遍看着海浪击打着礁石,白天的海是蓝色的,像丝绸一样柔和。天空显得那么低,海平线很遥远,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尽头。
她吹着海风,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有些自嘲道:这糟糕的人生,终于可以结束了吧?
说完,她纵身跃入海水之中,任由自己往下坠去。看着阳光折射在海面的光亮一点一点消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迎接。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盛清会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或许,这都是命。
......
林槿初第二天回到工作室已经近下午三点,前一晚的酒意上头,使她一直昏昏欲睡到下午。
梦姐上来给她冲一杯咖啡,又递给她一张慈善晚会的邀请函,又:“上午主办方那边来人送的。”
林槿初打开扫了一眼另一张附卡上面的名单,眼里划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收回,然后抬头对梦姐说:把楼下展厅“仙童献桃”那件玉雕,今明两天抽空送过去。
梦姐说好,又看了看林槿初憔悴的脸色,试探性的问:“昨天没休息好吗?”
“没有。”林槿初答
“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这几天你一直加班赶工,要不回去歇一会儿吧,后天还要参加晚宴,回家养个精神。”
“放心,这边有我和小林呢,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林槿初听了劝,看了一眼外面的蓝天白云,嘴里喃喃的说:“今天天气真好。”
小梦听得有些不着边际,但还是下意识的对上她的话说:“是啊,过几天就要下雨了”
她愣了两秒神,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去找盛清。
半个小时后,林槿初把车开到了警局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铆足了勇气下了车。
“我找盛清。”林槿初简单明了的表明来意
“盛队啊?他带他组里的几个人出去了。”大厅里一个工作人员说。
“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等一下吗?”
“不了,谢谢。”林槿初拒绝的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