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抬起左手,一把薅住靠近他的幼童残尸,转手甩在了祭坛的平面上。
残尸砸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倒是喷溅出了几丝黢黑的液体。
带着一股令人干呕的烧焦腐烂的恶臭,弥漫在古城的上空。
在他的周围,还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的残尸。
他们的姿势大同小异,骨关节都像是生了锈的发条,倒在地上后便开始艰难挣扎着要爬起来,爬向在场唯一的活人。
趁着他们还没有爬起来的间隙,凉生疾步赶到“小凉生”的身前。
他横扫一腿,将刚刚才从墙壁上掉下来想逃跑的“小凉生”又一次地踹了回去。
就只闻“咚”的一声闷响,“小凉生”再次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那地方明显是连续被狠砸了许多次,已经很突兀地凹下去一块了。
“小凉生”的后背更是被碎石磨得血肉模糊,撞击伤到了他的肺部,令他咳的一声重过一声。
冬至(风凉生)我再问你一遍,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凉生脸上少见地没了笑意,他直视着瘫软在地的“小凉生”,那双银灰色的眼中升腾着几乎快要实质性的怒火。
红木柄弯刀被他握在手中,在指肚间来回摩挲着,那表情看上去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冲上去,直接给“小凉生”来上一刀。
方才他们短暂地占据了上风,本以为已经将他抓到了手,谁知忽然从四面八方窜出来许多的幼童残尸。
一片混乱之下,凉生想去抓黑瞎子的手,抓了几把却都落空了。
他再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一个活人的影子。
意识到自己可能把黑瞎子弄丢了,凉生的脑子当时就是“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前都是一片空白的。
他压根就没有看见黑瞎子是怎么消失的,故而无从找起。
没有办法,他只能向“小凉生”逃跑的方向追去,这一追,愣是追到了古城祭坛的中央。
这才将他拦了下来。
“小凉生”像摊烂泥一样地瘫在地上,他的手上脸上都是血,却还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那雪白的小牙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跟吃了人似的,明晃晃地嘲笑着凉生的无能为力。
这样的行为,在凉生看来,无疑是在挑衅。
凉生冷冷地注视着他,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小凉生呵呵哈………咳咳,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凉生”笑得肆意妄为:
小凉生阵法是随机的,他会去哪完全取决于他自己………哼!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肚子便被凉生死死地踩住了。
这一脚很用力,可凉生心里还觉得不是很解气,特意又碾了碾。
“小凉生”顿时疼得蜷缩起了身体,“哇”地吐出了几口粘稠的鲜血。
冬至(风凉生)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锐利的刀尖,挑起了“小凉生”沾满血与污泥的下巴,凉生半蹲在他的身前,强迫他直视自己。
冬至(风凉生)我知道你,阿止,㞰阿曾不止一次地与我提过你。
凉生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厌恶,他说道:
冬至(风凉生)用着我的脸,做这样的事,你恶心不恶心?
这下子,“小凉生”终于不再笑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凉生,仿佛在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一只幼童残尸却在这时摸上了凉生的脚踝,被他烦不胜烦地踹回了祭坛中间。
小凉生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
冬至(风凉生)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个诅咒就是由你下的,只因为你的爱人死在了风氏族的手中。
小凉生什么叫做只?你也觉得我这么做不应该吗?
“小凉生”………不,阿止听了他的这句话,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她抬着猩红眼眶,死死地盯着凉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止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那么恳求你们不要杀他,我付出了一切都要救的少年,却被你们活生生地烧死了!
阿止他只是想活着而已,到底有什么错?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他?!
阿止越说越激动,那张沾满血迹的脸开始逐渐变形,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少女。
那少女生的极美,哪怕如今披头散发、面带污秽,亦可从那其中窥见一斑。而最令人惊奇的是,女生的双眼都是重瞳的样子,与凉生的右眼看上去一般模样。
只是她看着凉生的眼神,却是凶狠而饱含仇恨的,加之因充血而涨红的眼眶,看上去多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怖。
可凉生却并不是很在意她的歇斯底里。
与阿止完全相反,他的语气,反倒是逐渐平静起来。
他歪了歪头,说道:
冬至(风凉生)我确实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
冬至(风凉生)如果我是你,有人胆敢伤害我的爱人或者有这样的企图,我会先下手为强,提前将一切不确定因素,掐灭在摇篮里。
冬至(风凉生)可是你呢,在爱人被杀死后,却不找仇人报仇,反而诅咒了他们的子子孙孙。
冬至(风凉生)再怎么样,人死了就是死了,你的仇人们没受到任何惩罚,即便是他们的后代再如何痛苦,他们也不会知道了。
冬至(风凉生)而且你看
凉生指了指还在祭坛上痛苦挣扎的幼童残尸,他们之中最大的看上去也没有超过八岁,却都因为诅咒的原因,被自己的族人们活活烧死了。
冬至(风凉生)即使是自己的后代,人类出于恐惧也可以毫不留情地下手除掉。
冬至(风凉生)你妄想惩罚的,究竟是做出这种愚昧无知举动的人,还是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呢?
阿止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明显是愣了一下,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才狐疑地看向了凉生,问道:
阿止你别告诉我,你还会在乎他们?
冬至(风凉生)我确实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我身上的诅咒要如何解开。
冬至(风凉生)哦对了,还有,我还很在乎瞎子的看法。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你做这种过分的事情,一定会很伤心的。
阿止:“………”一时竟不知道你在说谁。
她带着几丝震惊,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少年,却绝望地发现,少年居然是真的这样想的。
这个发现,让阿止顿时有种被人强按着头吃了什么的感觉,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冬至(风凉生)所以
凉生眼神危险地看向了她,质问道:
冬至(风凉生)你到底把我家小孩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