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阮楚略微艰难地在拥挤的车里穿行,此时褚泽飘在半空中,脸上尽是无奈的神情,实在是无处落脚了。阮楚向他投去安抚的眼神,终于随着人流,她们走出了车站。
站外的空地上,站着些许中年男人,他们在自家的小轿车旁紧盯着每一个从车站出来的行人,热情地上前跟人打招呼,“美女/帅哥,坐车吗?”许多人都是直接忽视地从其身旁走过,或者笑着摆手说不需要。
偶尔也有揽到客的时候,这时揽到客的司机就会愈加热情地邀人上车,主动拿上客人手中的行李箱,放到车子的后备箱中,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其他司机见状,也只能投去羡慕嫉妒的眼神,只恨揽到乘客的不是自己。
阮楚经常坐这类车去火车站,虽说其实是黑车,但是对中转城市不太熟悉的她也只能选择这种更为方便快捷的方式。幸好并没有遇到过坏人,安全起见,大家还是要从正规平台乘坐出租车或网约车。
虽是中转城市,但已回到了家乡的省会,这边的人大多热情淳朴。
坐上一位司机大哥的车,阮楚带着褚泽去向省会的火车站,从那里乘坐火车回到所在县;到了县上,再坐六块钱的三轮车到二运站(第二个客运站),在那里乘坐班车回到镇上;快到镇中心时会经过家附近,跟司机说一声前面要下车即可。
坐上班车(类似小型的大巴车),听着车上人们的交谈声,熟悉的乡音,让阮楚觉得这是真的要到家了。褚泽一路甚是惊奇,感受到不曾体会过的拥挤人潮、也体验了多种交通方式。
随着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成葱郁的树林,经过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阮楚提着行李箱下了车,褚泽一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女孩走上长长的斜坡,到了家的屋后。从前,阮楚还在上小学的时候,还没有水泥铺就的大长坡,而是四个长长的绿台阶,从下往上,第一个是最长的,几十级窄窄丰青石板;第二个是最短的,只有两三级;第三、第四个是普通的台阶长度。
第三个台阶,是最为潮湿黏腻的青色,偶尔还会有蛇出没。
不过碰到这种情况比较少,阮楚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某天从上面下来时,一条绿色的蛇蜷成一团在台阶的一角,当时可能是在睡觉,小小的阮楚是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蛇。可能当时是被吓得有些发蒙,记忆自动屏蔽了很多细节。
每个台阶走过后,会有一块平地,几乎每个平地都会有一块地方是某家的菜地。阮楚记得,第二个和第一个台阶之间有一块外婆的菜地,上面是一片开得灿烂的油菜花。
黄色的油菜花在风中摇曳,颜色清新明丽,还记得小学六年级自己为了写一篇植物相关的作文,跑到油菜花地里仔细观察。
眼见女孩静静站在斜坡下,陷入了回忆。只是青绿的台阶变成了灰色水泥的斜坡,周边的瓦房也渐渐变成了楼房,却愈发多了起来,许多空地都建起高楼。
褚泽四处环顾一周,好奇地看着喜欢的女孩在这一世的童年生活环境,似乎不算太糟。当然最重要的是,女孩现在所在的国家,已经许久没有战争。
生长在和平的年代,就是莫大的幸运。
想到这,褚泽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似乎那火光冲天、哀嚎遍野的场景仍在眼前。婴儿撕心裂肺地哭闹、百姓慌乱地四处躲避,将士的鲜血洒落一地,将黄土浸染成了如墨的黑色,粘稠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
想到这些,褚泽难受地皱起眉头。阮楚从回忆中回过神,转头看见少年绝味痛苦的神情。她担忧地望过去,左手牵上少年的右手,用力地握住。
感受到手掌的温软,熟悉的暖意传来,褚泽舒展了紧皱的眉头,扬起笑容,撒娇似地摇了摇手,不能让楚楚忧心。
见少年缓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开心神色,阮楚放下心来,也笑着回应。
两人颇为幼稚地摇晃着相握的手,太阳已经西沉,天空披上了飘逸的彩衣,橙黄的晚霞映照着两人的脸庞,暖暖的,似乎驱散了所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