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下来的果皮厚薄不均,果肉更是被削得坑坑洼洼。婴儿陈凤麟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那跳动的剑光,然后伸出小手去抓空中掉落的果屑。沈辞难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动作间那份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小心,却柔和了他周身凌厉的棱角。
陈凤麟看着那笨拙削好的、卖相不佳的果肉被递到嘴边,张开小嘴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沾满了下巴。他立刻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而灿烂,如同在终年积雪的清静峰上,骤然绽放的一朵灼灼红莲。
沈辞难低头看着怀中笑靥如花的小生命,看着那枚因愉悦而微微发亮的眉心红莲,冰封的眼底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暖意,悄然融化。
……
清静峰的雪,落了又化,化了又落。寒来暑往,当初那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奶团子陈凤麟,如同崖壁间倔强生长的红梅,在终年不化的寒气中,抽条拔节,长成了一个五岁的孩童。
陈凤麟爱穿鲜艳的红色,像一团小小的、永不熄灭的火焰,在清静峰灰白冷硬的色调里跳动着。冰雪聪明,天真烂漫,是整个清静峰严肃、清冷氛围中唯一的、也是最耀眼的一抹亮色。而他所有的光与热,似乎都只围绕着一个人——他的师尊,清静峰峰主沈辞难。
沈辞难处理宗门事务的无念阁,是清静峰最庄严肃穆的地方。以往,只有长老和核心弟子能带着敬畏之心踏入。如今,这里却常常回荡着清脆的童音
陈凤麟师尊师尊!你看
陈凤麟像只欢快的小鸟,举着一张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的宣纸冲进来,赤色的小袄上还沾着未干的墨迹。他完全无视了殿内几位正在汇报事务、面露惊讶的长老,径直扑到沈辞难宽大的寒玉座椅旁,献宝似的把纸举高
陈凤麟麟儿写的!‘沈’字!
那“沈”字写得极大,笔画歪斜,墨汁晕染开一大片,实在算不上好看。殿内落针可闻,几位长老交换着眼神,等着看素来最重规矩的宗主如何训斥这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沈辞难搁下手中批阅卷宗的朱笔,目光从那团墨渍移向孩子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清澈得能映出他冰冷的面容。他沉默了一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是拂去小袄上的墨点,而是轻轻点在那歪扭的“沈”字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少了往日的冰棱
沈辞难尚可
沈辞难麟字呢?
陈凤麟立刻笑开了花,小脸蹭了蹭师尊冰凉的手指
陈凤麟麟字太难啦!师尊教!
他自然而然地爬上宽大的座椅,挤进沈辞难怀里,把自己冰凉的脚丫塞进师尊温暖的袖子里暖着,浑然不觉这动作让几位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沈辞难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却并未推开。他拿起另一支笔,沾了清水,在冰冷的案几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陈凤麟”三个字。小家伙看得极其认真,温热的气息喷在沈辞难的下颌。
他成了师尊最忠实的小尾巴,沈辞难走到哪里,这团小小的红色火焰就跟到哪里。练功坪上,沈辞难指导弟子剑法时,他就在场边用树枝比划;寒潭边,沈辞难静坐悟道时,他就安静地趴在旁边叠小纸船。
沈辞难开始教他引气入体,教他清静峰最基础的凝冰诀。用的是特制的桃木小剑,剑柄上刻着一朵小小的红莲,是沈辞难用修雅剑的剑气雕琢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