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陈凤麟,如同一柄终于淬炼完成的绝世名剑,锋芒毕露,光华璀璨。身姿颀长挺拔,已隐隐高出沈辞难些许,宽肩窄腰,裹在烈烈红衣之中,张扬着蓬勃的生命力与侵略感。眉宇间褪尽了最后一丝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青年人的锐利与坚定。眉心那枚红莲印记,在成年礼之后,色泽愈发深邃妖异,仿佛封印着焚天灭地的力量,却又奇异地与他清俊的面容融为一体。
清静峰终年不化的积雪,似乎也压不住他身上那股日益炽盛、亟待喷薄的情感。他看沈辞难的眼神,已不再是少年时期带着委屈和试探的灼热,而是沉淀为一种近乎沉静的、势在必得的专注。那目光如同实质的网,无论沈辞难身处无念阁的寒玉座,还是后山冰瀑的悟道石,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他,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你逃不掉。
成年礼后的第七日,清静峰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晴日。稀薄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在雪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却依旧凛冽刺骨。
沈辞难独自一人,立于后山寒潭之畔。这里是他初遇陈凤麟的地方,也是他无数次为压制业火反噬而损耗自身的地方。潭水幽深如墨,倒映着他冰雕玉琢般的侧影和远处连绵的雪峰。他负手而立,修雅剑悬于身侧,吞吐着丝丝寒气,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亘古孤寒。
然而,这份孤寒,早已被打破。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沈辞难绷紧的心弦上。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红莲业火气息的暖意,正随着来人的靠近,强势地侵入他周身冰冷的领域。
陈凤麟停在他身后一步之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着。阳光落在他火红的衣袍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载玄冰与焚心烈焰。
陈凤麟师尊。
陈凤麟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穿透了寒潭的寂静。这声呼唤,不再是孩童的孺慕,也不是少年的试探,而是宣告。
沈辞难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对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琉璃瞳。他在那双眼底,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也看到了那再也无法忽视、无法回避的、炽热而纯粹的爱意。如同业火红莲,一旦绽放,便焚尽一切遮掩。
陈凤麟弟子陈凤麟
陈凤麟直视着沈辞难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誓言般砸在冰面上。
陈凤麟倾慕师尊沈辞难,已逾经年。此心昭昭,天地可鉴,日月为证。非关师徒名分,非因养育之恩,唯情之所钟,心之所系,此生不渝。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在空旷的寒潭边回荡。
寒风卷起积雪,拂过两人的衣袂。沈辞难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仿佛无动于衷。唯有悬在身侧的修雅剑,剑身发出极其细微、却无法抑制的嗡鸣,暴露了主人内心绝非平静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