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舍内,气氛压抑到极点。吕不韦的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嬴政面前
官家公子,吕先生吩咐,请您收拾几件贴身衣物,三日后启程归秦。夫人已在先生府上等候,母子团圆,指日可待。
归秦!终于来了!嬴政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但“赵姬已在吕府”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下。母子团圆?是枷锁!是警告!他脸上挤出一个孩童应有的、混合着兴奋与忐忑的笑容
嬴政(幼年)多谢先生!政……知道了。
管家满意离去。嬴政关上房门,背靠门板,小脸瞬间煞白,身体因巨大的激动和恐惧而颤抖。机会只有一次!他扑到床榻下,疯狂撬开那块松动的地板。腥臭的淤泥气息再次涌出,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那冰冷粘稠的黑暗,拼命挖掘!
指尖传来剧痛,被碎石划破,但他毫不在意!终于,他摸到了!一个用数层厚油布紧紧包裹、比上次小得多的东西!他一把拽出,迅速盖好地板。
油布包内,只有一张坚韧的防水羊皮。上面没有画,只有一行用炭笔写就、力透皮背的凌厉字迹
明夜子时三刻,后院东墙狗洞。荆轲。见信即毁!
嬴政死死盯着那行字,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将羊皮卷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咀嚼!粗糙的羊皮和炭灰混合着血腥味充斥口腔,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生生将羊皮嚼烂咽下!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虚脱般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目光扫过吕不韦送来的华丽新衣,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夜,子时。
雅舍死寂。巡夜护卫的脚步声在院中有规律地响起。
嬴政和衣躺在榻上,呼吸平稳,仿佛沉睡。贴身衣物下,藏着火石火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子时三刻!
几乎在更漏落下的瞬间,后院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啼鸣的口哨声!
嬴政猛地睁眼!眼中再无半分懵懂,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狠厉!他迅速滑下床榻,赤着脚,无声地穿过黑暗的厅堂,闪入后院。
冰冷的夜风灌入脖颈。他目标明确地扑向东墙根那片茂密的荒草。拨开草丛,一个被杂草和破砖半掩的、仅容瘦小身躯钻过的狗洞赫然在目!洞外,是无边的黑暗。
没有丝毫犹豫!嬴政俯身,如小狗般,手脚并用地钻向那狭窄的洞口!粗糙的砖石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咬紧牙关,拼命向外挤!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探出洞外时——
“什么人?!”一声厉喝在院中炸响!一个巡夜护卫似乎听到了细微的声响,正持戈快步走来!
嬴政心脏骤停!完了!被发现了!
千钧一发之际!
“嗖!”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
“呃……”那护卫闷哼一声,身体僵直,手中的长戈“当啷”落地!他咽喉处,赫然钉着一枚细小的、尾部染成黑色的竹刺!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墙头翻下,正是荆轲!他看也不看倒地的护卫,一把抓住刚刚钻出狗洞、惊魂未定的嬴政,低喝
荆轲走!
如同拎小鸡般将他夹在腋下,足尖一点,身影已如大鹏般掠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有刺客!公子不见了!”
侍卫的喊声瞬间撕裂了雅舍的宁静!整个院子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灯火通明,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