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嬴政果然以“新王巡视宫禁”为名,在数名近侍和一小队锐士(非蓝田营)的跟随下,离开咸阳宫。他并未直接去蓝田锐士驻地,反而在城中看似随意地巡视了一圈后,车驾转向了城东的雅苑方向。
这一举动立刻被报至吕不韦处。
吕不韦去雅苑?
吕不韦眼神一凝
吕不韦他想做什么?叙旧?
吕不韦令齐,你亲自带人,‘护卫’王驾!务必‘周全’!本相倒要看看,这小儿与那燕丹,能玩出什么花样!
嬴政的车驾在雅苑门前停下。令齐带着数名锐士早已“恭候”在侧,护卫队伍瞬间“壮大”了不少。
少年秦王身着常服(仍带孝),在“护卫”的簇拥下步入雅苑。院内,太子丹已闻讯迎至阶前,依礼躬身
太子丹(幼年)燕丹,拜见秦王。
嬴政的目光落在太子丹身上,看到他清减的面容,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和愧疚,随即被强行压下。他快步上前,一把托住太子丹的手臂,声音带着刻意的亲近和一丝激动
嬴政(幼年)丹师……不必多礼!此地非朝堂,只论故交!
令齐等人在身后数步外垂手肃立,耳朵却竖得极高。
嬴政拉着太子丹的手臂,环视庭院,朗声道
嬴政(幼年)此处甚好!清幽雅致,正配得上丹师!
他随即转向令齐,语气转为君王特有的疏离命令
嬴政(幼年)尔等在此候着。孤与太子殿下,要叙叙旧。
说罢,不容置疑地拉着太子丹径直走向书房。
令齐张了张嘴,看着紧闭的房门和门前嬴政带来的两名侍从,终究不敢强行跟随。
书房内。
门一关上,嬴政脸上刻意维持的亲近激动瞬间褪去,只剩下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松开手,看着太子丹,低声道
嬴政(幼年)委屈丹师了。
太子丹摇头,目光沉静
太子丹(幼年)王上此诏,已解我困局。眼下情势,王上有何打算?
嬴政眼中寒光骤现
嬴政(幼年)吕不韦的手,已经伸向蓝田锐士。令齐昨日与百夫长蒙骞密谈赠金之事,孤已知晓。
太子丹(幼年)王上欲除蒙骞?
嬴政咬牙
嬴政(幼年)但时机未至。贸然动手,恐打草惊蛇,反令吕不韦加速掌控锐士营。孤今日来,一是为见丹师,二是……
他看向太子丹
嬴政(幼年)丹师昨日传讯,说‘等’。等什么?
太子丹微微一笑
太子丹(幼年)等令齐和蒙骞……得意忘形,自己露出更大的马脚。渗透王宫禁卫,此乃大忌。一次密谈赠金,尚可狡辩。若他们以为渗透已成,胆敢有更进一步的举动,比如……调动部分锐士为其私用,或传递宫禁机密……那便是自寻死路,铁证如山!届时,王上再以雷霆之势处置,名正言顺,既可剪除吕党爪牙,又能震慑其余锐士,一举掌控这支力量!
嬴政眼睛一亮
嬴政(幼年)丹师是说……欲擒故纵?引蛇出洞?
太子丹(幼年)正是。
嬴政深吸一口气,胸中郁结稍散。他看着太子丹沉稳睿智的面容,心中那盏因孤立无援而摇曳的灯,仿佛重新稳固下来。
嬴政(幼年)好!便依丹师之策。孤……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交付的意味
嬴政(幼年)丹师,章台宫旧事……那密匣所在……
太子丹神色一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有些话,此刻此地,不宜出口。但嬴政的暗示,已传递了最关键的信息——他愿意分享那最后的底牌。
书房外,令齐等人竖着耳朵,只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秦王时而高亢(“邯郸旧事,犹在眼前!”)、时而低沉的笑语,间或夹杂着太子丹温和的回应,似乎在回忆往昔,一派“故友重逢”的和乐景象。
令齐眉头紧锁,心中愈发不安。这看似寻常的叙旧,总让他感觉暗流汹涌。他悄然对身边一名心腹锐士使了个眼色。那锐士会意,身形微动,试图更靠近书房门缝。
一直隐在暗处的荆轲现身靠在廊柱旁,眼皮都没抬,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指,微不可查地紧了一分。一股无形的冰冷气息,瞬间锁定了那名锐士。锐士身体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再不敢妄动半步。
书房内,嬴政与太子丹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咸阳城上空,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网中的猎物,尚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