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金属解剖台的凉意透过白大褂渗进来,我盯着的尸体。
又一位死者,小陈。
直觉告诉我,这和上一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
现场报告说她是在实验室注射过量氯化钾自杀——左手持针,针管掉落在脚边,实验室门反锁,监控显示案发前两小时无人进出。
但当我的拇指轻轻按压针孔周围的皮肤时,触感不对。
针孔边缘有一圈极淡的淤青,呈不规则的环形。这不是自杀者自己注射会有的痕迹。
自杀者握针时,针尖刺入角度会略微向上,因为手腕发力的惯性;而这个针孔是垂直刺入的,更像是被人从正前方按住注射。淤青是因为注射时挣扎,针尖在皮下轻微晃动造成的,范围很小,说明挣扎很短暂——对方力气很大,或者速度极快。
我示意祖玛调亮无影灯,用放大镜贴近针孔。
孔壁有轻微的撕裂伤,残留着一点透明胶状物。取样送检时,我忽然注意到小陈的指甲缝——很干净,干净得反常。
一个研究生物毒素的学者,实验室里总会有培养基残留,就算洗手也该有痕迹。
“查查她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的皮肤。”我低声说。
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压痕,像是被什么细韧的东西勒过,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解剖刀划开胸腔时,我停了一下。
心脏表面的出血点分布很奇怪,不是典型的氯化钾中毒导致的心肌坏死,更像是……窒息在先,中毒在后。
我切开右心室,用镊子夹出一点心肌组织:颜色偏暗,边缘有玻璃样变,这是缺氧的特征。
不对。如果是先窒息,再注射氯化钾,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时,针孔残留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除了氯化钾,还有微量的琥珀胆碱——一种速效肌肉松弛剂,能在十秒内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但不会直接致死。
现在逻辑通了:凶手先用琥珀胆碱让小陈失去反抗能力(解释了短暂挣扎和指甲干净),用细索束缚她的手(解释了压痕),然后造成窒息(可能是捂口鼻,所以体表无明显伤痕),最后注射氯化钾伪造自杀。
但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我看向陈岚的实验记录,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奇怪的分子结构,旁边写着“α-13”。这是她最近研究的新型神经毒素,致死剂量仅0.1毫克,比氰化物强百倍。
实验室的保险柜有被撬动的痕迹,但没撬开——凶手的目标可能是这个毒素的配方。
更关键的是,琥珀胆碱和氯化钾都是管制药品,凶手能轻易获取,且熟悉两种药物的起效时间和剂量。医护人员?或者……同行?
深夜的停尸间只有冰箱的嗡鸣。我重新检查陈岚的头发,在枕部的发结里找到一根不属于她的纤维,深灰色,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用显微镜看,纤维表面有斜向的磨痕,像是经常摩擦某种硬物——比如手术刀的刀柄?”祖玛不愧是上司说的优秀助理。
专业,省事。
我想起小陈颈侧的针孔角度——垂直刺入,需要极稳定的手。急诊科医生在抢救时注射肾上腺素,就是这个角度和力度。
所以,关于凶手的身份我隐隐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