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连续好几日,众人继续顺着浊流前行,非常很安宁,没有野兽的打扰,也没有他人的攻击,走过的只是一片一片黄土,一个一个村庄。那些村庄的建设情况有些令人触目惊心,最为贫穷的那一个甚至房子连人口的1/3都没有占到。里面住的人大多数都是老人、孩子和妇女,都是靠着种植小麦维持生计,其中的人们莫说文化水平,单单是会说普通话就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人。距众人所了解,那些老人几乎一辈子都只是生活在这破破烂烂的小村庄中,甚至连村子外有什么景象也说不清楚。他们过去也曾满怀信心,认为自己一定能走出村庄,开拓一片新天地,只不过人生不是想就可以做成的,他们终于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认清了现实。一生就这样浑浑噩噩,只是绝望,看不到未来,也没有过去,永远活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今日。生活的担子已经足够重了,他们要背负起的是一个家庭,钱永远赚不完,死之前没有一刻安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妇女们从事着纺织之类的职业,每天就是坐在织机前活动着手脚,上一秒是如此,下一秒也是如此,在结束之前都将是如此。无尽的重复,坐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中,看到周围嚎啕大哭的孩子,又看向自己三寸的脚,眼泪不禁流下。诚然,她们完全不理解织机的运作方式;诚然,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要重复着工作;诚然,她们也见不到未来。生活的重担落在她们孱弱的身体上,生活使他们没有时间问东问西,唯一的幸事也就只是和其他妇女嚼嚼舌根了。
其中他们见到的最可怜的妇女命运更是悲催。她本生活在岚春,家里不算富有,但还是供她念了不少书,一次旅行,一次对方不负责任的恋爱,一次变成货物被贩卖,这才是她悲剧的初笔。从此她再也见不到他的亲人了,他在这里生活了将近20年,却再也没有看到他家乡口音的人来过。经过了岁月的璀璨,普通话是怎么念的完全已然忘却,他每天只不过是默默重复自己最初的名字林诗雨,多么好听啊!但是没有人会叫她这个名字,所有人只是知道她叫翠花,甚至有的人直呼她老婆子,无人知道他当年是如此的风华正茂。
如今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她在与众人谈话的时候,还要时不时管教一下她们三个,眼见四下无人,她偷偷的给众人讲述起她的故事:
当她刚刚被贩卖到这个贫穷的村子时,她是满眼的嫌弃与抗拒,每天争着吵着要回家。但出门在外,谁在会意你是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呢,买来他的这个男人每天对着她不是侮辱谩骂,就是拳脚相向,当年的她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后来这男人又强迫她,她誓死不从,直到她被锁进仓库中,每天只有定点有人来送饭,在锁链束缚下,在阴暗潮湿中,在老鼠与小虫子吱吱的声音里,她最终还是向这禽兽屈服了。当时的她濒临疯掉,每天夜晚她都是以泪洗面,不过后来她改变了,她在经历了数百次的尝试后,才发现她根本无法逃出这个村庄。她疯疯癫癫的向天空长笑,泪水不自觉的一滴滴从她眼中流出,到现在为止,她的人生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她只能被迫安于现状。
后来她的反抗意识彻底被磨灭,真真正正的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乡村女人,一个受尽屈辱与折磨的乡村女人。她慢慢学着相夫教子,褪去了原来花荣的外壳。
当众人问她需不需要帮她逃出去时,眼泪再一度从他眼眶中喷出,她一脸绝望的说道:“不必了,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我的人生永远是这一亩三分地了。如今我已经有了三个女孩子,而他非要我生一个男孩子,说是带把的能让他们家光宗耀祖。如今我在这已经有了安稳的生活,谢谢你们的好,请回吧。”
多么卑劣的手段啊!先使用武力将她强硬束缚,再通过孩子,利用她的母爱狠狠的控制住她的脚步,原本会在天空中闪耀的一颗星,如今却落在了臭水沟中。贫穷缔造了没有道德的悲剧,悲剧又将本来幸福的人强取豪夺来再次缔造悲剧。悲剧与悲剧连成线织成网,直至它显得密不透风,让所有人窒息其中。
但这毕竟是少数,只不过少数人的自暴自弃罢了,少数人的伦理崩坏罢了!
与此相对的是,有恶人自然就有好人,贫穷促使罪恶,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类在艰难的环境中也会绽放出人性的光辉。贫瘠的土地开不出遍地的玫瑰,但却能孕育一个又一个满身光辉的正义者。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罪过全部推给这特别的土地,自己犯下的罪恶最终终会成为射向自己的子弹,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为自己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
邪恶的人无法将环境作为遮羞布,更不能将之视为免死金牌,这样的人只作为少数而存在。无论是多么发达,多么繁华,多么美好的地区,也总会有那么几个坏种,这与环境地区没有关系。更多的其实就是一群生活平淡贫穷,面朝黄土被朝天的农民。他们每天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着,生活没有一丝丝改变,他们平凡却绝不平庸。众人这一路走来,他们见证了家中过得困难的农民们将手中为数不多的粮食分给那些更为困难的人。他们见到了深入基层的干部,每天尽心尽力的为人民办实事,虽说日子过得同样艰苦,但百姓的夸奖就是他熠熠生辉的勋章。
虽说在这黄土地上治安差,常有野兽来骚扰,不过总会有勇士敢与他们战斗,守卫了一次又一次村子。众人这么些天来,这样的情景已经见了不下三遍了,一些平日里默默无闻的老实人,在黑夜中却敢于拿起火把斗狼。火焰与鲜血飞溅书写着血腥与勇气并存的华章,人们对他给予认可,他高大伟岸的身影,就此屹立在那村子中人民的心里。虽说这黄土之上没钱给他颁的起锦旗,也没人能给他送得起奖品,但锦旗等物质嘉奖,怎能赶得上精神赞赏?
生命会在平凡中造就出伟大,伟大拥有改造一切的力量,当地人民一直在进行着加固水土的活动,相信不久的一天,当众人再次赶到那里时,那里定能芳草遍地。人民的日子一定能过得更加欣欣向荣,美好的种子会静静的发芽,直到开花的那一刻,那无比的绚烂将会震撼每一个人的内心。
反观那些自暴自弃的人们,伟大之花只会在心灵的沃土中生出,它并不在乎脚下真正的土地是否贫瘠。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人乃至一整个村子脚下和心中都是流沙的炼狱,痛苦始终会将他们萦绕。他们就在可悲的余生中且活着吧,他们就在妄想的被打击报复的威压下恐惧吧,他们就在伦理道德的崩坏下彻底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