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有对澄露熟悉的吗?我向来都不怎么认路!”红绚绮边拽着众人往南方走,一边面带担忧的问道,其余人都只是摇摇头,面上不知为何也染上了担忧。绫月秋安慰她说:“你放心吧,你们要找不着路话,我就用罗盘给你们寻路,保证又快又准。”
他们顺着一汪泉眼流出的溪水一路走过去,周围的城市褪去了繁华的面貌,金碧辉煌也不复存在,转而代替的是江南水乡。天上的小雨轻悠悠的落下,风儿也静悄悄的吹着,恰到好处的薄雾弥漫着,正是烟雨朦胧时。飞雨静静的打入溪流,惊起了片片涟漪,雨水就如同天然的音乐家,一首风雨协奏曲就这样在自然的鬼斧神工使然下弹奏起来。溪里有几位老翁撑起小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将网撒进水中,澄澈的江水悄无声息的将网融入,收网之时,水花撒在天上,将自己线条的优美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而另外几位老翁则是轻声轻语的聊着天钓着鱼,向周围撒下的鱼食,使得鱼儿竟势跃起,一旁坐着的猫儿想要伸手去抓,却无奈让鱼儿轻轻的滑走。周围的房屋也慢慢变成了高脚楼,一个挨着一个的站立在水面上,屋顶全都覆盖着瓦片,水流慢慢顺着瓦片向下流淌。一两滴水正从屋檐上滴落,径直的砸入门口的石阶上,日月往复,那世界上竟然被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凼。房屋的墙角长着一些青苔和芳草,为着雨声清脆的水之乡增添了片刻的翠绿色。街上的人们纷纷打着花伞,如果能在天空中向下看去的话,这何尝又不是除了水之外的人情美景呢。人们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嗅着一两丝新鲜的空气,好不惬意,接上薄薄的一层积水也在其作用下显得灵动了起来。
“烟雨朦胧的景象就是美呢!如果我之后不在山上住了的话,我一定要来这儿,都是清幽而又有着人情味儿的美景啊!”绫月秋一边说着而又在左边听到了异响,出于保险起见,一张符纸就往那边贴了上去。左方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哎哟,痛痛痛痛,谁手劲儿这么大啊!”在细如丝线的雨中,一滴雨水正凭空荡起涟漪,如同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正悬挂着的洁净无瑕的玻璃一样,随后雨水一度停滞不动,就静静的定格在天空中。随后里面钻出一个头戴符纸的少年,果然又是瑞样,他嘴里就骂骂咧咧道:“你活了3000岁,就这个礼貌水平,咱们两个又不是没见过。”随后他又与语气平和起来,看向他亲爱的妹妹红绚绮道:“阿红,你钱够不够花,不够找我要就行,我刚好在附近做工,感受到你的靠近我就来啦,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们当个向导吧。”刘青有一点震惊,不由得惊异出声道:“这是…神仙?竟然能定格雨水,好厉害,还有您竟然活了3000岁。我们行业内一直有规定,说是戏一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凡人不看自有鬼神相见,今天我算是遇到真神了!”因一把年纪而更加信奉神的刘二反应更是激动,当场正准备跪下,大喊一声:“二位大仙受鄙人一拜!”幸亏绫月秋和瑞祥二人眼疾手快,才没有让他真正跪下,口中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其实不用把我们当什么大仙之类的啦,就当我们是普通人吧,不必对我们有什么特殊照顾之类的!”
他们接着向南走去,直到天上的小雨渐渐停息,迎来了好不容易的晴天,忽然他们看见路边坐着一个哭泣的小姑娘。看来天气是晴朗了,有人心中的阴雨却久久未曾散去。那小姑娘头发乌黑,五六条蔚蓝色的细长辫子扎在两侧,后脑勺处披散的长发中还夹杂着几绺白发,宛若这雨乡最为著名的青花瓷。身着蓝白色扎染的汉服,上面还点缀着些许类似展开的花伞的图案,艺术极了。白润的脸庞,在泪水中闪闪发光的墨蓝色眸子,纯白未有过多花纹点缀的鞋子,一身的温儒淡雅,倒是显的那手中大红色的剪纸格格不入了。
刘青率先过去搭话,那小姑娘立马转过脑袋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悲伤的面庞,迅速调整心情后,她扭过脸来强作微笑的问道:“姐姐,您是过来买剪纸的吗,你看,各种花纹都有哦。”刘青则是温柔的说道:“是的哦,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啊?”随后刘青口里咿咿呀呀的说这些京剧唱词来逗那个小女孩开心,刘二长叹一声说道:“嗐,你这样是对京剧的不尊重还有对神的大不敬!”刘青,这是毫不在意的说道:“逗孩子开心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如果这都会让所谓天神感到丢人的话,那这天神也太小心眼了吧!”那小女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姐姐,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许告诉别人哦!”刘青点了点头,将耳朵凑到这小女孩跟前来这小女孩才敢开口道:“我不喜欢剪纸,这一切都是我父亲强逼的,与剪纸相比,我其实更喜欢戏剧。”刘青听后也小声说道:“你也可以跟你的父亲谈谈啊,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嘛,况且姐姐和旁边那位叔叔就是唱京剧的哦!”不过此刻这小女孩却突然一怔,大喊道:“这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这一切和你没关系。但…求求姐姐你买几张剪纸吧。”
刘青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自己说的话我定然会信守承诺,不过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谈通了,你就过来找我吧,我叫刘青。”随后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块铜板,买下了三四十张剪纸,准备等成立了自己的戏班子给各个成员分一分。此刻这小女孩也恢复了平静,小声道歉道:“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吼你的,如果我哪天真的能自由选择我的未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叫璃阳,谢谢您的惠顾!”这少女冲刘青微笑道,摆摆手表示再见,独自一人趟着水洼跑了回家。
她家屋内设施简陋,白墙壁也在常年的雨水中露出了本来的灰色,整个屋子里阴冷潮湿。“爸,您看我剪纸如何?”璃阳小心翼翼的说道,诚惶诚恐的将手上剪纸递过去。对面那个满脸戾气的中男年人只是斜瞟了一眼那剪纸,随后接过来狠狠的揉搓,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口中丝毫不留余地的批评道:“你看你剪的什么玩意,一点都没有你妈的风范,你妈一生奉献给了剪纸,你就没有遗传她万分之一吗!我看你心里是一点都没有我这个爸的命令了,咱们家是剪纸世家,你剪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璃阳只是低着脑袋接受父亲的批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真是水乡的多雨之家啊。璃阳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她的父亲气消的差不多了,她才轻声细语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爸,我不喜欢剪纸,虽说我们是剪纸世家,但我不想走母亲的老路,为了所谓的面子当一辈子傀儡。你就这么希望你的闺女过一辈子过她不喜欢的日子,最后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嫁了吗!我真正想要学习的是戏剧,我的志向不在剪纸上,你给的任何教导没有意义!”璃阳的发言不卑不亢,她的父亲此时却是暴跳如雷,在他眼中看来,既然是剪纸世家,那么这门手艺就应该代代相传。后代本就应该追寻着前辈的脚步而去,所谓的面子和比天都大,即使以失去幸福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听到女儿的诉求,他觉得这简直就是违背伦理道德,他认为子女本就应该乖乖听长辈的话,这就是他一生所信奉的愚孝。诚然,他愚笨到不追求孝的本质,却只追求孝的名声,“孝”已在他偏执的追求下显得毫无意义,成为一把刺向后代的利刃,但他却觉得有这“孝”字足矣。他完全无法容忍有这种破坏家风的行为存在,他对着他的女儿吼了出来:“璃阳,你是不是觉得你翅膀硬了,剪纸世家你想学京剧,说出去不怕叫人笑话,我今天必须狠狠收拾你。”眼见事情已经谈不妥,一股悲凉将璃阳笼罩,她越来越觉得她在这个家里未曾获得过温暖,有的只是被束缚罢了,她有些气愤,夺门而出。她的父亲坐在椅子上更加气愤,毫无保留的大吼道:“你要走就走了别回来!”
璃阳再次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只不过她却觉得如今外面比屋里温暖多了,即使风儿依然刮个不停。但这何尝不是为他带来自由吹去枷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