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奇慄睁开双眼,大家熟悉的面孔还在她的脸前,尤其是李居士,奇慄好歹也算他半个母亲,但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再相见过。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奇慄微微笑着,单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不由得想起了千百年前的事情——一个手忙脚乱的草包母亲以及一个早已见惯世俗的孩子。尽管只是一些日常的琐屑,但那美好的一刻值得永恒的铭记,在奇慄眼中看来,小李居士几乎在被自己抛弃之后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了,变得极度冷静稳重,投入全部精力追求文雅。明明就在之前,即使他下了山,离开了师傅的怀抱,独自下山投入世井生活,却仍然还保持着对世界的美好幻想,还如一个孩童一般。一切都如梦似幻短的短暂而又漫长,自己也缺席了他的过去。但她转念一想,他回来了,何必一味的沉醉于过往,他们的关系并非也完全无法缓和,重新开始吧,过往的不顺已成云烟了,自己不会再缺席他的未来。
不过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去见一见组织里的叛徒与害群之马,对于叛徒她是无法容忍的,而第一步就是要找到他的具体位置。幸运的是她刚刚走出门,就一头撞到卢道夫身上,与他简单的交谈中,奇慄无意中透露出了要找华温的消息。“你说那家伙啊,在我抓住他之后,我也尝试动用了私刑,只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拒不认账,我只能把他转交到了军队,现在估计就在牢中待着呢。”卢道夫道,奇慄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就朝牢里跑去,眼神中的急切是无可掩饰的,其中掺杂着愤怒与疑惑等复杂的情绪。
在得到军队的许可后,她才是正式的对华温开始了审讯。
“你为何要背叛组织?你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海誓山盟吗?你手上的印记便是最好的答案。”奇慄几乎不带一丝感情的严厉训斥道,随即撸起他的长袖,那蓝粉色的标志熠熠生辉着。而华温意志十分消沉,看得出来在监狱里他过得并不好,但神态上却没有丝毫服软,与平常的温柔不同,他带有一丝狂气的说道:“我在追寻我的梦想,而实现梦想的最好方式便是投靠他们。”奇慄不禁笑出了声来,笑中带着一丝讽刺道:“梦想?纯粹的科学不就是大家共同的梦想吗?大家不就是因为对科学的执着而走到了一起吗?你早已变了本心吧,何必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华温似乎有些生气了,拿自己受伤的手狠狠拍了下桌子,那受伤的手也被奇慄清楚的看到,紧接着华温道:“不,纯粹的科学是不可能存在的,人无法脱离世俗而存活。而我的梦想一直都是要造福百姓,我如果能把重塑者赢下这一城,我的药物就能批量生产了。你应该明白,治不了人的药,就和一碗清汤没什么区别。”听此,奇慄笑声更大了,那笑声中的悲叹也越来越多,她看着面前那个和蔼可亲的面孔,如今却面目可憎起来,说道:“华温,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啊!你应该明白,催化剂要是真的被传播出去将会造成多少的伤亡,为了所谓自己的理想而残害百姓,到头来就说是为了他们好。你的手上早已沾染了不干净的血,所谓的救死扶伤也已经变成空有其名的噱头了吗,你已经同你的本心背道而行了。”华温似乎更加愤怒了,但又几乎立马平静了下来,突然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与自我怀疑的说道:“对,我早已经偏离正道而行了,人生也早已经一团乱糟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谬误,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奇慄也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只是一边为他包扎受伤的手一边平静的对他说:“自己犯下的因,必将食下自己作的果,乖乖在监狱里改造,当你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梦想与志向再重新启航吧,试险者的大门一直为你开着。”奇慄总算松了口气,万幸华温不是彻头彻尾的叛徒,看起来华温只是是误入歧途的急于求成的羔羊。
“诸位此刻就启程吧,那场大战的胜利离不开诸位的帮助,虽谢意难以言尽,但奈何无可回报,只希望诸位能够早日离开这里,我不愿再为大家带去过多的困扰。”康宁长篇大论的说道,康宁则是简短却又充满活力的说道:“挚友,来日再会!”众人虽内心千分不舍,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骑上几只骆驼,在不舍之中告别了这沙的故乡,告别了豪迈的大漠景色。
“他们是故意的吧,还说这骆驼温顺的很,上回一蹄子给我踹地上的就是这货。”王写作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身下的骆驼一边抱怨道,魏守望关切地问道:“你要不还是骑我这头吧,再说了,你怎么敢确定这就是踢你的那个,放轻松。”“我绝对确定,我从来没有在骆驼里看过这么面目可憎的容貌!”王写作胸有成竹的说道,事情也如他所料,那只骆驼在接下来的路程上展现出了超凡的攻击性。
一路上的坎坷颠沛,大战中的生离死别,每一刻都让众人有着深切的感受,收获颇丰。就从最近几日,吴珈好似真正明白了书籍中的大漠风光,他一遍一遍的练习着书中的内容,致力于要说更好的书。他时不时的动动笔,对书籍作出一点属于他的改动,如果说真正的战争是一片沙漠,那么幻想家们书中所展现的或许也只是一小块沙滩。那真正的宏伟大气远远不够,将士们内心真实的悲凉与思乡也被所谓的文学性所隐藏,逐渐变得魔幻化,脱离了现实。“哪有几个人会在生死攸关的关头先抒发完自己的豪情壮志再去战斗啊!”吴珈自言自语道,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的说书总是不温不火了,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人是难以描绘出他所未曾见过的东西的。他不免对自己的生活感到一丝悲哀,明明自己什么还都没有见过。每日都是重复书上的大好河山,囫囵吞枣,对书中的内容自己都无法彻底理解,又怎能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呢?
数日的大漠旅程让意识到了他自己的欠缺,内心萌生了去旅行的想法,说书时他常讲的毫无情感,一直处于瓶颈中,无所突破。其原因大概就是吴珈根本不理解所谓荡气回肠或温婉柔和,一味的只会将前人的思想精华全盘套在自己身上。他决心要成为他自己,书籍也拥有他自己的真知灼见,惟妙惟肖的讲述出每一个被他所青睐的故事,将思想的精华,用语言所讲述出。
李居士也深有感悟,每每入夜,他总是要喝两口小酒,提笔写下诗篇,大好河山对他来说只是司空见惯,但也还是初次见到沙场的荡气回肠。战场上的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才是他所更为关注的,一片祥和的沙漠中暗藏玄机,阴谋在沙土之下悄悄酝酿。这是单纯的沙漠染上了独特的猜忌人文景观,正方获胜也好,反方夺权也罢,一切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博弈,无论如何也让人觉得畅快。但他并不想过多的见到这种畅快,他认为掌权者是赢是输都没有太大的妨碍,大不了就是换一个王朝继续当自己的官。但真真切切付出生命的还是士兵们,单纯而又豪壮的沙漠啊,却被战争染上一丝丝的悲凉,鲜血渗透进沙土,这是独属于边境人民的悲歌。
一路上随着驼铃声声响起,那远方的灯火通明似乎也越来越接近了,隐隐间似乎能听到岚春的人们的夜夜笙歌。众人早已没有了刚开始的欢愉,仅仅是对边界的将士们多了一丝敬畏,跟他在残酷战事的背后,是人民的安居乐业。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还是隐隐觉得沙土下有人在说话,但他们并没有多想,只认为是他们自己的神经太过紧绷,以至于出现了幻听的情况。
灯火之下,他们隐隐看到了乌泱的人群在等着他们,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交谈着永不枯竭的话语,静静的等候他们的归来,一旁还空了4个位置,摆着4份因人制宜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