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白头大干（二）

山神李砚只是宠溺地笑笑，并不言语，但眼里的温柔让年幼的李朗毫不怀疑他的哥哥会永远爱护他，陷入梦境的李朗眼眶微红，眼里泛起点点的泪光，这才是他熟悉的哥哥，是属于李朗和白头大干的山神李砚。

那时的李砚是一只爱美又自恋的狐狸，那头红棕色的头发，如同火焰一般，闪烁着生命的光芒。而随着头发向下延伸，颜色逐渐转化为银白色，仿佛冬日里微弱的阳光，在这影影倬倬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明亮。没有遇到峨音之前的李砚宛如深秋的落叶，温暖中透着凉意，是李朗眼中最好的哥哥，也是敌人眼中最无情的山神。

真怀念啊，李砚多久没有对我这样笑过了，每次都是满脸嫌弃地不愿见我，他也许已经后悔当初救我了吧……

李朗陷入自己的情绪中，连身边的场景变换都未察觉到。这次一大片金达莱花田，夕阳、微风、金达莱花……还有一脸笑意的哥哥，这是李朗第一次尝试金达莱花的甜蜜，那时过于美好，以至于到如今李朗还是忘不了这样的场景，哪怕他已经记不住金达莱的甜蜜，只依稀记得夕阳下哥哥俊美的脸上温暖的笑容……

“哥！好甜！”小孩一脸惊喜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

“以后金达莱花就是我最喜欢的！”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直白的轻易的用出“最喜欢”一类的字眼。

“味道我也喜欢，模样我也喜欢。”虽然幼稚，但却是李朗悲惨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啊，你刚刚还说最喜欢哥哥了，现在就是金达莱花了。”明明一千岁却在弟弟面前同样幼稚的山神眼含笑意地控诉随意挥洒爱意的弟弟。

小孩笑的灿烂，“我最喜欢金达莱，也最最最……喜欢哥哥！”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级别的加深，小时候的李朗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对哥哥的喜爱，因为他只有一个哥哥，哥哥也只有他一个弟弟，李朗知道哥哥会接住他的喜欢，再同样地喜欢他。

可是后来，哥哥的第一顺位不再是李朗——他的半狐弟弟……

这让李朗怎么可以接受，哪怕当初具申柱来到李砚和李朗居住的小屋，李朗都闹了好久的脾气，还几次暗戳戳地“争宠”。还是李朗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具申柱确实只是来报恩照顾他们的，还有李砚一遍遍地保证李朗永远都是他的弟弟，最后甚至以山神的名义起誓，“李砚以白头大干山神之名向李朗承诺，阿朗永远都是我最珍惜的弟弟。”

所以当李朗从森林中来探望他的生灵口中得知，他的哥哥在和一位人类国度的王女谈恋爱时，李朗的心情是复杂的，明明前段时间哥哥还在向他抱怨说有个人类小女孩乘他在树下午睡时摸他的头还说他是狗狗，那时他还心血来潮想摸哥哥的头来着，结果现在他们已经相爱了吗？而且最让李朗感到伤心的是，自己好像生病了，但只有申柱在照顾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哥哥了，原本他以为哥哥是在忙，结果原来是抛下他，和人类女子相爱了吗？

虽然那时哥哥一直不许他出门，可当时哥哥的变化让李朗很没有安全感，于是他有一次偷偷跟着李砚去了他和峨音相会的地方，梦也随着变化，当年的李朗因为害怕被哥哥知道，所以站的很远而看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的李朗就那么愣愣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梦中的两人似无所觉，少女明媚娇憨的笑容，山神宠溺又充满爱意的眼神，他们在白头大干景色最美的地方诉说爱意，然后拥吻……

梦中远处的小孩和明明知道是梦境却陷入悲痛的李朗的眉眼渐渐重合，同样悲伤的眼神，同样发红的眼尾，眼框里蓄不下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唯一的不同就是从前的李朗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而现在的李朗只是无声的看着，唯有嘴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