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宛如潺潺溪流,在那嘹亮的读书声中悠悠流淌。荷花悄然凋谢后,菊花便带着阵阵馥郁芬芳,如期而至,宛如季节更替间的深情问候。每日相伴读书的时光里,他们虽交流言语不多,可那份细心关怀与深情厚意,皆如潺潺暗流,默默藏于彼此心底。
莫愁心中暗自思忖:我原以为,心中那簇炽热火焰,早已被无尽绝望彻底扑灭,整个人心如死灰,仿若深陷不见天日的黑暗深渊,万念俱灰。在这如寒夜般漫长凄苦的日子里,冰冷寒意似已穿透骨髓,未来之路更是一片茫然,不见丝毫曙光。然而,未曾料到,一丝仿若带着希望的“春光”,竟猝不及防地照进我这如寒夜般的生活,搅乱了心中那片早已波澜不惊的平静湖水。难道,这竟是上苍对我这如幽谷小草般渺小卑微之人的格外偏袒与垂怜?可每当念及世间那炎凉百态,它便如冰霜刀剑般无情,不知何时就会冷不丁地无情袭来。莫愁啊莫愁,你务必牢记自己当下的身份,切不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点光亮,便陷入无端烦恼,徒自空自悲切。
徐澄心中亦在暗自纠结:徐澄啊徐澄,我心中这千丝万缕的情意,恰似那扯不断的丝线,纷繁缠绕,可究竟是为了谁呢?它们犹如一团乱麻,在心头肆意纠缠,左冲右突,却始终寻觅不到解脱的出口。这难以言说、莫名而生的情感,究竟源自何处?又将飘向何方?我满心皆是迷茫,只能任由这绵绵情丝,将心越缠越紧,难以挣脱。
就在此时,教书先生抑扬顿挫地念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话至此处,他突然停下,目光投向徐澄,问道:“贤契,你在看什么?”
徐澄赶忙回答:“先生,学生在看梁上的那些燕子呢,它们欢快地飞来飞去,实在是特别有趣。”
教书先生轻轻哼了一声,说道:“燕子?哼,求学之道,贵在专注如一,你这般左顾右盼,心不在焉,哪里算得上是专心致志呢?”他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罢了,既然你对燕子这般兴致盎然,那就以燕子为题,吟诗一首吧。”
徐澄赶忙应道:“是,先生。南来小儿女,双双梁上栖,呢喃私语切。”可说着说着,却忽然卡壳,一时语塞。
莫愁见此情景,悄悄俯身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偷偷朝着燕子那边扔去,成功吸引了徐澄的注意。
徐澄眼睛顿时一亮,灵感突发,接着吟道:“呢喃私语切,投石惊不飞。”
教书先生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嗯,贤契的文才倒是大有长进了。”
恰在这时,徐康匆忙跑了进来,说道:“先生,王翰府上送来请帖,请先生过目。”
教书先生接过请帖一看,满脸顿时浮现欣喜之色:“好啊,文会鸡鸣寺,晏傍胭脂井,饮酒赋诗,如此盛会,当真是难得呀。”
徐澄赶忙说道:“徐康,快与先生备轿。先生请。”
教书先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过头来叮嘱:“贤契啊,子曰:‘学而时习之’,今日功课你可要熟读牢记才是。”
徐澄回应道:“学生送先生,先生您走好。”
教书先生仍不放心,又停下脚步,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契啊,要知道半部论语可以治天下的。你乃王门之后,肩负重任,需当以天下为己任啊。”
徐澄忙不迭地说道:“是,先生您慢走。”等教书先生渐行渐远后,他嘻嘻一笑,转头对莫愁说:“莫愁,先生到鸡鸣寺会友去了,你我何不到园中去散散心呢?”
莫愁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公子,老太君的规矩您是清楚的,出了书房,就得回后堂的。”
徐澄赶忙劝道:“如今莲花盛开得正艳,美不胜收,你跟我去采些莲花,献给祖母,可好?你放心,祖母最是疼爱我了,不会怪罪我们的。”
莫愁面露难色,说道:“婢子不会划桨呀。”
徐澄笑着说道:“我来划桨,你来采莲。公子划桨婢采莲,轻舟划破水中天。莫愁,你快来看啊。”他手指着莲花,诗兴大发:“绰约凌波尘不染,亭亭玉立水中仙。莲房深锁情不露,半吐幽香淡如烟。莫愁,来呀。”徐澄一脸深情地看着莫愁:“莫愁啊,我心慕芙蓉非一日,一见倾心在三年前。”
莫愁不禁有些疑惑:“三年前……”
徐澄兴奋地说道:“是啊。曾记得,三年前祖母寿诞之时,府中车水马龙,宾客如云。我偶然间看见一位凭栏的女子,青春娇艳,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当时心中惊喜万分,想要与你攀谈,却终究因羞涩没敢上前。”
莫愁脸微微一红,轻声说道:“那一日,我正在赏风光,巧遇公子,恰似春风轻轻拂过心田,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波澜。我忙回避,可又忍不住回首张望,当时神情慌乱不已。”
徐澄更加兴奋,说道:“呀,你的那双眼眸,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从此让我梦绕魂牵啊。莫愁,今日竟然能够重又相见,难道不是命中注定有这段奇缘?”
莫愁苦笑着说道:“有奇缘,重相见,可叹家门遭劫难。我父亲官为少卿,为人耿直刚正,却遭奸人恶意陷害,被屈受诛连之罪问斩。”
徐澄大惊失色:“原来你是少卿之女。”
莫愁黯然神伤,说道:“我本是深闺弱女,家门遭难之后被官府变卖,就这样辗转流落到君前。当年见你时,你是座上锦衣玉食的贵客,如今我却成了阶前低贱的丫鬟。往昔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今朝只化作流泪泉眼罢了。”
徐澄气愤地紧攥拳头,说道:“听罢言我恨难收,莫愁啊,我与你同病相怜同恩仇。权相专横跋扈,忠良之士尽被残害,这世道如同浮云蔽日一般荒谬不堪。莫不如把玉堂金马这些功名利禄都看透,干脆弃了功名,远离这尘世喧嚣,我们去寻觅那人间仙境。我与你同诗画吟山水,相伴丝竹奏出高雅之音,形影永不离,真情永远相酬。”他越说越兴奋,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对对对,莫愁,我这就去禀告祖母,她老人家一向疼我,定会答应的,让我们就像卓文君与司马相如那般,天长地久恩爱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