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子便在这巨大的寂静中,一天天滑过。
但愿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或者说,习惯了这种缺乏节奏的、近乎凝滞的状态。
早餐、午餐、晚餐,林姨总是准时备好,安静地出现又消失。
马嘉祺的行踪则毫无规律可言。
有时接连几天,但愿都捕捉不到他的一片衣角,只有深夜那偶尔响起的、压抑的b小调片段,证明着他存在于那扇门之后;有时他又会突然出现在餐厅,与她沉默地共用一餐,问一句极其简短的“习惯吗”或“缺什么”,得到否定回答后,便不再多言。
他像一个精确但难以预测的时点,短暂地闯入她这片被划定好的安静水域,不留痕迹。
那种被严密控制的感觉无处不在。
她房间的温度永远恒定,光线总是调节到最适宜阅读的亮度,甚至连她多看了一两眼的书,隔日便会发现图书室里类似主题的书籍被挪到了更显眼的位置。
一切都被无声地安排妥帖,无需她开口要求,也无需她表达喜恶。
这种周到,令人窒息。
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栋建筑。
除了她常活动的区域,走廊深处还有好几道厚重的门,需要复杂的密码或权限卡才能进入。
她曾远远看到过马嘉祺进入其中一扇,门开启的瞬间,似乎有冰冷的、不同于室内温暖干燥气息逸散出来,混合着一种潮湿的味道。
她更多的时间消磨在图书室。
书架下层有一些旧的音乐杂志和乐理入门书籍,覆盖着薄灰,像是被遗忘多年。
她抽出一本泛黄的肖邦曲谱集,翻开的那页恰好是《b小调圆舞曲》(Op. 69, No. 2)。谱页边缘有极淡的铅笔注释,字迹清瘦锋利,是德文,她看不懂。
正当她试图辨认那些字符时,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但愿猛地合上书,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撞破,转过身。
马嘉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让他周身那种冰冷的距离感稍稍减弱了些,但眼神依旧沉静。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曲谱集上,停顿了一秒。
马嘉祺。“对这首有兴趣?”
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愿。“只是随便翻翻。”
但愿将书放回原处,手指无意识地蹭掉一点灰尘。
马嘉祺走上前,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抽出那本曲谱集,翻到她刚才看的那一页。他的指尖划过那些铅笔注释,动作很轻。
马嘉祺。“这首曲子,”
他开口,声音低沉,像在叙述一个古老的事实。
马嘉祺。“不适合你。”
但愿抬起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责备,没有阻拦,只是一种平静的断言,仿佛在说天空是蓝色的那般自然。
但愿。“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倔强。
但愿。“因为它是b小调?”
马嘉祺的目光从谱子上抬起,重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近乎剖析的意味。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马嘉祺。“你觉得b小调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