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愿想起雨滴敲打车窗的痕迹,想起深夜穿过墙壁的孤寂旋律,想起这里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控制感。
但愿。“是…”
她斟酌着词句,
但愿。“是规则。是界限。”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凭着直觉。
马嘉祺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她无法捕捉。
随即,他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算不上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难以解读的认可。
马嘉祺。“不算全错。”
他将曲谱集塞回书架原处,动作随意。
马嘉祺。“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
他指尖点了点那本肖邦。
马嘉祺。“但这本,暂时不要碰。”
他没有解释原因,就像他从不解释任何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图书室,留下但愿独自对着那排沉默的书架,心绪如同被风吹乱的谱纸。
那天深夜,琴声又响了。
依旧是b小调,但不再是零散的片段,而是那首《b小调圆舞曲》。
旋律从他指尖流泻而出,少了谱面上标注的忧伤,多了几分冷硬的克制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准。
每一个音符都落在它该落的位置,分毫不差,像是在反复确认某种边界,演练某种规则。
但愿蜷缩在床上,静静地听着。
这一次,她似乎稍微听懂了一点。
那音乐,和他的人一样,拒绝靠近,拒绝解读,只是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宣示。
他在告诉她,也在告诉他自己,那条界限在哪里。
而她的好奇心,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这反复回荡的b小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止息的涟漪。
日子像书页般翻过,规整却缺乏新意。
但愿逐渐熟悉了这栋建筑里光线的角度,以及林姨沉默的作息。她甚至能大致分辨出马嘉祺脚步声的远近,判断他是走向深处那些需要权限的门,还是回到隔壁的琴房。
那本被禁止的肖邦b小调圆舞曲曲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底。
她不再去碰它,却在图书室翻看其他音乐理论书籍时,总会下意识地去寻找关于b小调的论述。
那些文字描述着它的调性色彩——忧郁、严肃、内省,带着悲剧性的崇高。
它们说得或许没错,但它们无法解释马嘉祺指尖流淌出的那种感觉。那不仅仅是忧郁,更是一种冰冷的秩序感,一种用绝对的理性构建出的、密不透风的情绪牢笼。
一天下午,林姨提前告知,马先生晚间有事外出。这意味着,整栋偌大的建筑里,将只剩下她一个人。
晚餐果然只有她一人用餐,长桌对岸空着。刀叉碰触瓷盘的细微声响都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餐后她回到房间试图看书,文字却漂浮着,落不进心里。
窗外的庭院彻底被墨黑的夜色吞没,玻璃窗映出房间里她独自一人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
寂静开始有了重量,压迫着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书,鬼使神差地走出了房间。走廊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地脚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她的脚步很轻,被厚地毯完全吸收。
她停在了马嘉祺的琴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