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承鄞的声音。他推开门走进来,身后没有跟从的小厮。
嘉卉吓得连忙站起来,自觉冒犯,跪在李承鄞面前向他请罪;荷颐好不容易坐下了,站着多累啊,可是她见嘉卉那么紧张,也慢悠悠地跪在在嘉卉旁边。而叶冰裳并没有因为李承鄞的到来感到欣喜或是激动,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双目直视着面前那个男人,眼神冷冰冰,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愤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时候来,今夜分明就是我们三个女子围坐着用膳的时候。嘉卉这样守规矩的人都放下了世俗成见,坐下来了,可他一进门,她们三三两两就得为此谢罪。自己的努力难不成终将化作泡影?
半晌,两个丫鬟跪在脚边,叶冰裳站在桌子的另一端,并不说什么,没人邀他坐下,李承鄞干巴巴地问:“冰裳,你不请我坐下吗?我可是为你寻遍全城的书生,层层选拔,而后带给你过目的,你今怎么没几句话就走了,害我替你解释……”
“殿下,不留了。”叶冰裳撇过脸去,不想理他。
“怎么?”李承鄞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冰裳今日心情不大好?也是,往常冰裳见到他时眉眼都是带笑的,可现如今连话都是冷冷的。他不大习惯冰裳的转变,忽然一种尴尬的麻痹感从他的脚底升起,他看向脚边那两个人,那是冰裳最喜欢的两个丫鬟,现在却跪在地上。也许是因为这样,冰裳才生气了。“你们两个起来吧,大冷天这么稀罕跪着?”
得了令,荷颐拖起跪麻木的嘉卉。嘉卉是真跪,不像荷颐整日偷懒,借着长裙和昏暗的视角蹲着,还换着腿蹲。荷颐叹着气,扯着嘉卉起来,这姑娘太实心眼了,以后得教她一个道理:做人得活泛,没苦不吃,有苦软吃。
听了李承鄞的话,叶冰裳冷哼一声,扭过身来,招手让荷颐过来。嘉卉腿疼得要走不动路了。
冰裳把手上的护手套放在荷颐手上,还指了桌上特意放着的汤婆子,让她带着给嘉卉和她暖一暖,“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汤婆子路上暖暖。”冰裳笑着目送荷颐她们俩离开,转瞬便冷脸离开膳桌,坐到炕上去,随手拿了本书假装在看,余光却关注着李承鄞的动向。等他慢慢靠近,冰裳放下书,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夫君,五皇子。
对面那人皱着眉、脸上满是纠结,“冰裳,你何故如此?”
“殿下,你何故到此?在书房好好地招待门客不是更要紧么?”
“冰裳你是嫌你离开偏殿时,我未去找你,而因此生气吗?若是,你真是错怪我了,大庭广众,你这样弃下门客就走,我若不去安抚,他日不知道会传出怎样不利的话。没同你吃晚膳,那真是我的损失。”
听了这话,冰裳闭上眼睛,回也不想回。
李承鄞以为冰裳态度软下来了,走向前去,握住她的手,温言细语:“我问了厨房,说你还未用膳,不过已经吩咐备饭了。你是在等我过来吗?”
“不敢,”冰裳拂开李承鄞的手,站起身来,慢慢地走着到了隔开膳厅和床炕的门帘边,手轻轻地握住帘子,又放开皱巴巴的布,“殿下贵人多忘事,不知还记得妾身提的书院选址的事?”
李承鄞望着冰裳的背影,恍然大悟般:“那件事以后再提吧。”他甩了甩袖子,欲把此事抛却。
冰裳回身,睥睨一眼,脸上挂着冷笑:“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妾身几日前才向殿下提过用清风小院作为书院选址,没想到睡了几日,便什么都忘了。”说罢,垂眸整理衣袖,好似这话轻飘飘,风吹就散了。
“冰裳,你今日是怎么了,不止我进门时就冷脸相对,你生气我劝慰你时,你话里话外总在刺我。我李承鄞自问今日并无过错,你从来心绪不佳,我为男子、为夫君,大可敞开心多劝你、多在意些。可你今日——你究竟要做什么?”李承鄞觉得冰裳和初见时已经大变了,不禁开始疑惑:这还是他从前满心满眼里装着的人吗?